第167章 死亡天使（七）

梁月月在外面等候着，等待着陈宇的到来。

梁月月心中的不安丝毫不比当初得知陈宇遭遇意外的情况少，而且更加恐怖。这一次，她不知道陈宇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梁月月不断的在门外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墙壁上的挂钟，感受着那股冰凉的消毒水味。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那种感觉，就像是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正当她焦急万分，准备进入其中一探究竟之时，陈宇却又是走了过来。

此时的陈宇，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不过却并未挂上泪水。梁月月不清楚，这究竟是陈宇不哭，又或者故意掩饰（他的确是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冷静的可怕。

梁月月犹豫了一下，还不等梁月月彻底和她打招呼，陈宇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然后将头贴在了她的脖颈上。双手使不上劲，只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他的气息变得不稳定，变得不稳定。梁月月很清楚，这是陈宇将自己心中的悲伤，全部都宣泄了出来。更何况，他还那么相信她。

梁月月一边给他按摩，一边在他耳朵边上轻声安抚。“我来了，陈宇，你可以把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去。”

陈宇被噎住了好几口气，浑身上下都因为激素分泌过多而微微发抖。那种无声的震动，让梁月月心疼不已，泪水止不住的顺着她的双颊滑落，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他的气息变得平稳了下来，恢复到了一个比较平稳的节奏，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动不动，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样，直到最后，他的气息终于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梁月月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对不起，月月。”陈宇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有一个人，我想要再见到她。”

……

陈宇的目光落在了审讯室里的张宸绮身上。

他看似很淡定的望着她，没有说话，傅强却能感觉到他眼底的怒火。

正如他所料，随着陈宇进入监控室，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声响。那声音和震动，仿佛要将周围的窗户都给震得粉碎。

张宸绮看到陈宇，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请坐。”她抬起头，对陈宇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什么？”陈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悲伤涌上心头，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要将她撕成碎片的欲望，他很少这么做，但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什么？”张宸绮一愣。

“杀了……”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陈宇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她的嗓子眼里，他的眼眶瞬间就变得通红，但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杀死了我的母亲。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吗？”

“原来是这样！”张宸绮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你早就看出来了？”她突然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但还是强迫自己在陈宇的面前保持着清醒。“没用的，你不是第一个找到的，而是你找到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了。”

“我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呵呵，我想你对这件事的了解，可能有些偏差。我又不是不想杀人。”

张宸绮侧着身子，一脸感兴趣的盯着陈宇，说道：“怎么？

“想起来了吧？我说过，‘我不想和脑子不太清醒的老太婆在一起，在这一点上，我和白晨涵不同，所以，我没有遵守我们的协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张宸绮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高。

“白晨涵一开始的提议是，让我下毒，让你产生幻觉，让你误以为是你亲手杀死你母亲的‘真相’，这样你就可以和她一起进监狱了，哪怕不在一个牢房里，她也会想办法让你知道什么叫牢狱之灾。不过……我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张宸绮撅着小嘴，一双大眼睛瞪得老长。

“你以为你会愿意跟一个老太婆玩这么长时间的把戏吗？我想要更直接，更刺激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击必杀的原因。你要感谢我，是我救了你。”

陈宇眯着眼睛，回想着之前白晨涵对自己说的那句“坐牢之后是什么感受”，就知道这句话是对的。

陈宇咬牙切齿，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那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呵呵，客气什么。我就是想，那样做很麻烦，一点乐趣都没有，而且没有视觉上的冲击力！”

“这么说，你录制这个，做这个，就是单纯的想要让其他人难受，是不是！？”

“哈哈，你还真是个人才啊！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张宸绮忍不住嘲讽道。

张宸绮惋惜的摇摇头：“陈宇警官，你把我抓走了，好像对我并不熟悉啊！”“我跟白晨涵最大的区别，就是我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肯定是个疯子。这是我一生中最熟悉的事。我是我父亲和他的姐姐生下的孩子，我哥哥遗传了我父亲的爱好，把我当成了他的玩物，自从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见过一个人死亡过，我就再也没有哭过，我只是高兴，看到其他人都在受苦，我就很欣慰了。年纪越大，病情就越重。我变得更爱看鬼片了，也更爱看到那些在医院中看到其他人在疼痛中的表情：惨叫、出血、濒死的挣扎、死亡，呵呵，这种感受真好！仿佛他们都没有我好，都没有我快乐。”

张宸绮说道，她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听一首交响曲，整个人都陶醉了。良久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看向了陈宇，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我只有一个兴趣，那就是让其他人受苦。“遇见白晨含以前，我每天晚上都在考虑怎么在一次事故里死去。不过这一次不同。如果上天给了我一条生路，那么我就应该好好地生活下去，去寻找一些好玩的东西，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好？”

说着，张宸绮把戴着手铐的手放在桌上，一双眼睛充满了渴望和好奇地盯着陈宇。

“你可记得，当我杀盛敏文的那一刻，我对她说，‘因为你的孩子已经死去，我就得到了他的手枪’，她当时是什么反应？呵呵，这才是我见过，最美，最感动的一幕。”

陈宇两只眼睛一眯。抑制泪水。

张宸绮的目光落在了陈宇身上，然后透过单向窗看向了梁月月、胡帅和余铭三人。哪怕是看不见他们，玛琳也可以想象到他们那近乎疯狂，恨不得将自己撕碎的样子。

“一开始，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三秒钟之后，她终于开口了。”

“闭嘴——”他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等她回过神来，她就像一只猎豹一样，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大声喊着：‘你在撒谎！’，可是她明明哭了，还在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话。”

“我让你住口！”

“结果，当我把你的证件给她看的时候，她就哭了。她哭得声嘶力竭，双手软得跟面条一样，还在拼命地挠着我的肌肤，我把装有消声器的手枪往她嘴巴里一插……”

陈宇忍无可忍，直接起身朝着张宸绮冲了过去，但胡帅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

而在她的背后，张宸绮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还在冲着陈宇喊着。

“我戴着手套，你的手枪上肯定有你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