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青帮？他们来干什么？！」王天霸瞪大了眼睛，粗声问道，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粗糙。
阿四吓得一哆嗦，眼神飘忽不定，「我、我不知道啊，他们就说要找陆先生，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陆云一把抓住阿四的衣领，指节捏得发白。妹妹失踪的恐惧和怒火在他胸腔里翻滚，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些混蛋撕成碎片。
「还说…如果陆先生不出去，就、就…」阿四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陆云松开手，阿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王天霸一把将他拉起来，低吼道：「你小子倒是快说啊！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阿四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他们说…如果陆先生不出去…就、就把这里…砸了…」
「他奶奶的！」王天霸一拳砸在门板上，木屑横飞，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青帮这帮王八蛋，欺人太甚！」
陆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他知道，现在冲出去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青帮在上海滩势力庞大，黑白两道通吃，硬碰硬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他拍了拍王天霸的肩膀，沉声说道：「天霸，你先冷静点。青帮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来，肯定有所依仗。我们先弄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王天霸虽然鲁莽，但也知道轻重缓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们把这里砸了吧？」
陆云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冷冷地注视着楼下。夜幕降临，百乐门霓虹闪烁，歌舞升平，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然而，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却隐藏着无数的罪恶与黑暗。
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阿四，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马上下去。」陆云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云，你疯了？！」王天霸一把拉住他，「他们明显来者不善，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
陆云转过身，眼神坚定，「我不下去，他们就会冲上来。这里是百乐门，我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再说，他们既然指名道姓要找我，就一定有话要对我说。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他轻轻推开王天霸的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楼下，十几个身穿黑衣，手持棍棒的打手横眉怒目地站在百乐门口，领头的赫然是青帮的二当家——「笑面虎」杜月笙！
司马风，上海滩的风云人物，以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著称。他表面上总是笑脸盈盈，让人如沐春风，但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他的手里。
「哟，这不是司马先生吗？怎么这么晚才下来？莫非是在楼上和哪位美人儿… 」司马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目光却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陆云。
「司马先生说笑了，」陆云冷冷地回击，丝毫不为对方的气势所动，「我不过是个弹琴的，哪有资格和美人儿共度良宵。倒是司马先生，百忙之中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啊？」
「陆先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司马风收起笑容，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听说陆先生前些日子从法租界巡捕房手里捞了个小姑娘出来，不知道那小姑娘和陆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陆云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司马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不过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也惊动了您老人家。不过，司马先生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些？我与那姑娘非亲非故，只不过是看她可怜，帮了一把而已，难道这也犯了青帮的规矩不成？」
「犯没犯规矩，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司马风身旁一个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手里的大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我们老大问话，你只管老老实实回答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云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司马风脸上，「司马先生，你带这么多人马到百乐门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不怕被人笑话吗？」
「笑话？这上海滩上，还没人敢笑话我司马风！」司马风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气，「陆云，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乖乖地把那姑娘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陆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司马先生是想把我也抓到巡捕房去吗？我倒要看看，你司马风有没有这个胆量！」
「你……」司马风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一时语塞。
「司马先生，您请回吧。」 就在这时，一个妩媚的声音从百乐门内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苏媚身穿一袭红色旗袍，款款走来。她今晚化了浓妆，红唇如火，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仿佛一朵盛开的罂粟花，美丽而又危险。
「苏老板，好久不见啊。」 司马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目光贪婪地在苏媚身上游走。
「司马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呢。」 苏媚走到陆云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怎么，今天晚上换了个口味，想来尝尝我们百乐门的酒了？」
司马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苏老板说笑了，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喝酒的，我是来找陆先生的。」
「哦？不知道司马先生找我们家陆先生有什么事？」 苏媚挑了挑眉，目光在司马风和陆云之间来回扫视。
「也没什么大事，」 司马风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想请陆先生到我们青帮做客，不知道陆先生肯不肯赏脸啊？」
「做客？」 陆云冷笑一声，「司马先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陆先生说笑了，」 司马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我司马风想请的人，还没有谁能拒绝！」
「是吗？」 陆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缓缓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一把冰冷的枪柄，「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苏媚的手指轻轻搭在陆云的手背上，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陆云的手指微微一颤。他侧头看了苏媚一眼，却见她眼波流转，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说：别担心，一切有我。
「司马先生说笑了，」苏媚娇笑道，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我们家陆先生不过是个弹琴的，哪里懂得什么青帮的规矩？他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替他向您赔罪了。」
说罢，苏媚从旗袍的开衩处伸出白皙修长的腿，轻轻一勾，一只精致的高跟鞋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司马风面前。
「哎哟，我的鞋！」苏媚故作惊慌地叫了一声，眼角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司马先生，您可得帮我捡回来呀！」
司马风脸色铁青，他堂堂青帮老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他身旁的那些打手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怎么？司马先生不愿意？」苏媚见他不动，语气更加娇媚，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难道是嫌我苏媚脏了你的手？」
「苏老板说笑了，」司马风强忍着怒火，弯腰捡起那只高跟鞋，「我怎么会嫌弃苏老板呢？」
「那就好。」苏媚接过高跟鞋，却没有穿上，而是直接扔给了身后一个侍应生，然后挽着陆云的手臂，转身向百乐门内走去，「司马先生，我们就不送了，您请自便吧。」
「陆云，你给我站住！」司马风怒吼一声，却被身旁的师爷拉住了。
「老大，别冲动！」师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苏媚可不是好惹的，而且这百乐门是法租界的地盘，我们不宜在这里闹事。」
司马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盯着陆云和苏媚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我司马风奈何不了你们！」
说罢，他一甩袖子，带着一众手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百乐门。
目送着司马风等人离去，苏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转过身，看着陆云，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陆先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陆云淡淡一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话虽如此，但你也要小心点，」苏媚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那司马风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陆云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想要玩，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苏媚看着陆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个男人，表面上看似平静如水，但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一座沉睡的火山，一旦爆发，将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陆先生，」苏媚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救那个女孩？」
陆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说道：「因为她，和十年前的我一样。」
「十年前的你？」 苏媚更加疑惑了，「十年前，你发生了什么事？」
陆云没有回答，他走到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动，一首哀伤的曲调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苏媚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着这首充满了悲伤和绝望的曲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陆云，一个被命运捉弄，被仇恨吞噬的灵魂。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苏媚问道。
「《复仇之路》。」陆云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却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