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好，我赌！」 陆云答应得干脆，没有一丝犹豫。苏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她就知道，陆云一定会答应。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冷静自持，实际上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狠劲，为了复仇，他什么都肯赌。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陆云的声音将苏媚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陆先生请讲。」苏媚摆弄着手里的烟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我要和你一起去见王天霸。」陆云的眼神坚定，不容拒绝。他必须亲眼看到王天霸的反应，才能安心。

苏媚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陆先生，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苏媚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我相信苏小姐的为人。」陆云不为所动，「但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苏媚深深地看了陆云一眼，这个男人，还真是谨慎得可怕。不过，她喜欢这种挑战。

「好。」苏媚最终还是答应了陆云的要求，「就依陆先生所言。」

夜幕降临，上海滩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将这座城市装点得如同白昼一般。陆云和苏媚并肩走在通往王天霸住处的路上，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格外修长。

「你打算怎么和王天霸说？」陆云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怎么，心疼你的好兄弟了？」 苏媚斜睨了陆云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少废话。」 陆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苏媚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她知道，陆云的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只是碍于面子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王天霸的住处。这是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位于法租界的一条偏僻巷子里，周围环境脏乱差，与不远处的繁华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就是这里？」 陆云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王天霸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怎么？嫌弃这里简陋？」 苏媚轻笑一声，「陆先生，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琴师罢了。」

陆云没有理会苏媚的冷嘲热讽，他径直走到门前，用力地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陆云？！你怎么来了？！」 王天霸看着站在门口的陆云，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怎么？不欢迎我？」 陆云笑着拍了拍王天霸的肩膀。

「怎么会呢！快进来，快进来！」 王天霸连忙将陆云和苏媚迎进了屋。

「这位是？」 王天霸的目光落在了苏媚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这位是苏小姐，百乐门的头牌歌女。」 陆云介绍道。

「苏小姐，久仰大名！」 王天霸连忙伸出手，想要和苏媚握手。

苏媚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伸手，而是优雅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一位高贵的女王。

王天霸见状，尴尬地收回了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即使长得再漂亮也不行！

陆云自然也注意到了王天霸的神色变化，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道：「天霸，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王天霸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苏媚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灌了下去，才开口说道：「别提了！最近真是倒霉透顶！前几天在赌场输光了所有的钱，现在连房租都快要交不起了……」

「哦？还有这种事？」 陆云故作惊讶地问道，他知道，王天霸好赌成性，这些年在赌桌上输了不少钱，但他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输得这么惨。

「可不是嘛！」 王天霸一脸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去那家赌场，妈的，肯定是被他们设局坑了！」

陆云和苏媚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们的机会来了……

「天霸兄，输了钱不要紧，总有翻本的机会嘛！」苏媚笑盈盈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诱惑，「不知道天霸兄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一笔买卖？」

王天霸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知道苏媚的身份，百乐门的头牌歌女，消息灵通，八面玲珑，这种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不能轻易相信。

苏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陆云，红唇轻启，「陆先生，你说呢？」

陆云心领神会，他知道苏媚这是在试探王天霸，便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天霸，苏小姐的意思是，她可以帮你解决眼前的困境，但作为交换，你需要帮她一个小忙。」

王天霸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本来就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什么忙？苏小姐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我听说，」苏媚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神秘，「天霸兄以前在法租界巡捕房当过差？」

王天霸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看了陆云一眼，才含糊其辞道：「苏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我以前是在巡捕房混过几年，不过后来不干了，自己出来讨生活。」

「天霸兄不要紧张，」苏媚轻笑一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最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天霸兄这样有经验的人帮忙。」

王天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媚，等待着她的下文。

「是这样的，」苏媚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我想要天霸兄帮我查一个人。」

「查人？」 王天霸眉头一皱，「什么人值得苏小姐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人，」苏媚顿了顿，目光扫过陆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和陆先生有些关系。」

陆云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人？」

苏媚没有理会陆云，而是继续对王天霸说道：「我想要查的这个人，名叫赵金龙。」

听到这个名字，王天霸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苏小姐，你调查他做什么？！」

苏媚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双妩媚的眸子中，却闪过一丝寒光，「怎么？天霸兄认识他？」

「何止认识！」 王天霸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王八蛋，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仇恨，像一杯毒酒，喝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陆云淡淡开口，打破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

王天霸双眼通红，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骨节泛白，「陆老弟，你不懂！赵金龙那畜生，他害死了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我就算变成厉鬼也要找他索命！」

苏媚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天霸，红唇轻启，「天霸兄稍安勿躁，我调查赵金龙，自然有我的理由，或许，我们目标一致也说不定呢？」

王天霸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媚，「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媚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天霸兄别急，有些事情，说来话长……」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王天霸斟满一杯茶，「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王天霸虽然心急如焚，但苏媚显然不想立刻透露太多，他只得耐着性子坐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天霸，你冷静点。」陆云拍了拍王天霸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苏小姐既然肯帮忙，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苏媚赞赏地看了陆云一眼，这男人，总是如此冷静，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这让苏媚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过去，造就了如今的他？

「实不相瞒，」苏媚放下茶杯，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调查赵金龙，是因为他可能掌握着一条重要的线索，一条关系到我身世的线索。」

「身世？」王天霸一愣，「这跟赵金龙那王八蛋有什么关系？」

苏媚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我自幼在孤儿院长大，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直到前些日子，我偶然得到了一件旧物，一枚刻着奇怪图案的玉佩。」

她从脖颈处拉出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子上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形态狰狞，栩栩如生。

「我找人鉴定过，这枚玉佩，很可能与十年前，上海滩的一桩灭门惨案有关……」苏媚说到这里，语气变得低沉下来，「而那桩惨案的幕后黑手，正是赵金龙！」

王天霸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媚，「你是说……你是说你是……」

「没错。」苏媚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很有可能，是那场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

房间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陆云看着眼前的苏媚，这个平日里妩媚动人，八面玲珑的歌女，此刻却流露出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他知道，苏媚隐藏在风尘背后的，是一颗渴望真相，渴望亲情的心。

而赵金龙，这个掌控着上海滩地下势力的青帮老大，竟然和苏媚的身世之谜，以及王天霸的血海深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我们的目标，的确一致。」陆云打破沉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赵金龙，我们之间，该好好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