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苏媚……」陆云口中喃喃，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耳边赵金龙疯狂的笑声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渊。

他怎么也想不到，上一世将他推入深渊的，竟然是与他夜夜笙歌，耳鬓厮磨的苏媚！那个女人，有着夜上海最迷离的眼神，最妩媚的姿态，最动听的歌喉，却也最是蛇蝎心肠！

「为什么……」陆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他不甘心，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苏媚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赵金龙狞笑着，俯视着陆云，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你坏了规矩！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琴师，也敢跟我斗？」

陆云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努力想要看清赵金龙的表情，想要从他眼中找到答案，然而，他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云哥！」

王天霸带着人冲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陆云倒在血泊中的景象。他双目赤红，一把推开赵金龙，扑到陆云身边，将他扶起来。

「云哥！你怎么样？别吓我啊！」王天霸的声音颤抖着，他粗糙的手掌按住陆云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陆云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云哥，你撑住啊！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王天霸抱着陆云，悲痛欲绝。他知道陆云不能死，他还有妹妹要照顾，还有仇要报！

王天霸抱着陆云冲出房间，他的手下也解决掉了房间里剩下的青帮打手。

「撤！」王天霸一声令下，众人迅速撤离了青帮总部。

……

百乐门，歌舞依旧，纸醉金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媚一袭红色旗袍，在舞台上摇曳生姿，她歌声婉转动听，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惹得台下男人们纷纷侧目，为她倾倒。

一曲终了，苏媚款款走下舞台，来到二楼的包厢。

「金爷，事情办妥了吗？」苏媚坐在赵金龙对面，端起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赵金龙斜睨了苏媚一眼，冷哼一声，「你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妥。」

「那就好。」苏媚嫣然一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陆云那小子，也该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哼，不自量力！」赵金龙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你确定那小子死了吗？我的人可没看到他的尸体。」

「死了最好，没死……」苏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那就让他生不如死！」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夜上海，眼神深邃而冰冷。

「这上海滩，终究是我的舞台……」

王天霸抱着陆云一路狂奔，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夜上海的青石板路。王天霸心急如焚，他知道陆云的伤势危急，必须尽快找到大夫。

「去福仁医馆！快！」王天霸嘶吼着，手下兄弟们也都拼尽全力，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福仁医馆是法租界里一家有名的西医诊所，王天霸曾经受过这里刘大夫的恩惠，所以他知道，只有刘大夫才能救陆云。

诊室里，刘大夫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陆云，眉头紧锁。他解开陆云的衣襟，只见他胸口一道狰狞的刀伤，深可见骨，鲜血已经将绷带染红。

「刘大夫，怎么样？我兄弟他……」王天霸焦急地问道，他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刘大夫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王天霸稍安勿躁。他动作娴熟地用消过毒的器具清理着陆云的伤口，然后一层一层地包扎。

「他的伤势很重，刀口离心脏只差一寸，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刘大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沉声说道，「接下来几天，要绝对静养，不能再有丝毫差池，否则……」

「否则怎样？」王天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刘大夫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王天霸明白，陆云这次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感激地朝刘大夫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陆云，心中五味杂陈。

「云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王天霸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陆云在福仁医馆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对王天霸来说，比三年还要漫长。他寸步不离地守在陆云身边，生怕他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第四天清晨，陆云终于睁开了眼睛。

「云哥！你醒了！」王天霸激动地握住陆云的手，眼中满是惊喜。

陆云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昏沉沉的，他努力想要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记忆一片空白。

「我……这是在哪儿？」陆云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

「这里是福仁医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王天霸连忙倒了一杯水递到陆云嘴边，「你受了很重的伤，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陆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他的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王天霸见状，连忙扶着他坐起身，并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陆云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不安和困惑。他努力想要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乱的画面，他只记得自己被赵金龙的手下包围，然后……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霸，我……我怎么会在这里？」陆云虚弱地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云哥，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王天霸问道，他知道陆云一定是失忆了。

「那天晚上……」陆云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努力想要回想，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怎么了？我怎么会受伤的？」

王天霸看着陆云痛苦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陆云知道为好。

「云哥，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你伤好了再说。」王天霸安慰道，他不想让陆云再为这些事情烦心。

陆云看着王天霸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更加疑惑。他知道，王天霸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他现在身体虚弱，根本无力追问。

「天霸，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云抓住王天霸的手，语气急切地问道，「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天霸看着陆云焦急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隐瞒下去。

「云哥，你还记得苏媚吗？」

「苏媚？」陆云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像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苏媚怎么了？她……她是谁？」

王天霸看到陆云迷茫的眼神，心中一沉，看来陆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苏媚，也包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云哥，你真的不记得苏媚了？百乐门的头牌歌女，多少公子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你忘了你之前……」王天霸突然顿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你忘了，你之前弹琴的时候，苏小姐经常对你青睐有加吗？」

陆云努力搜寻着脑海中关于苏媚的记忆，却一无所获。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妖娆妩媚的身影，一颦一笑都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她的歌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而他，似乎曾经被她的歌声所吸引，也曾经……

「不，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陆云痛苦地抱着头，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如同玻璃碎片般刺痛着他的神经。

王天霸见状，连忙安慰道：「云哥，你别着急，医生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你的身体恢复了，记忆自然就会慢慢恢复的。」

陆云无力地靠在床头，他知道，王天霸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追问。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他仿佛看到了一双充满悲伤和绝望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不安。

「别走……别离开我……」陆云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天霸听到陆云的呢喃，心中一惊，他连忙问道：「云哥，你在说什么？是谁要离开你？」

陆云猛然睁开眼睛，眼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他看着王天霸，问道：「天霸，我刚才……我刚才说了什么？」

王天霸看着陆云迷茫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云的问题。他只能安慰道：「云哥，你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陆云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画面却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事情，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天夜里，陆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置身于一片血色之中，周围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她的脸上带着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不要！」

陆云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福仁医馆的病房里，王天霸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陆云轻轻地推了推王天霸，王天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陆云醒了，顿时睡意全无，连忙问道：「云哥，你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陆云摇了摇头，他不想让王天霸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天霸松了一口气，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陆云，「云哥，你渴了吧，喝点水吧。」

陆云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那个梦境太过真实，让他无法忽视。他有一种预感，那个梦境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很可能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他决定，等天亮之后，就去找苏媚，也许，她可以帮助他找回失去的记忆，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