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尸解

若要前行，先思退路。

许空向来是谨慎的。

不管是在驾驭鬼之前“高价购买保险”，还是出发之前为自己准备了近十套初始计划，还是此刻的尝试，都是如此。

毕竟若是以鬼蜮制造的无意识身体无法接纳单纯的意识的话，他直接抛弃身体的举动就是直接找死。

许空虽然敢于冒险，却不是如此愚蠢到鲁莽的人。

医学试药还先用小白鼠呢，他以鬼蜮制造的“仿真人”做实验也应当没毛病吧？

实验初始，许空以鬼蜮修改现实制造的这些身体，总有些或东或西的毛病，无法启动。

细查之下，要么就是少了条脑沟，要不就是多了条心血管。

毕竟鬼蜮大体操纵容易，细微操纵还是颇费精神的。

不过在许空借助了鬼棺提供的‘厉鬼感知’状态后，倒是很快就熟练了起来。

一排排的无意识身体制造成功后，随着意识的灌输，这些一模一样身体一个个先后站起，犹如新生儿般互相打量，从“啊”“哇”“呀”开始尝试交流。

但很快，许空借着鬼差的视角，看到灌注的意识与这些身体起了交互，彻底稳固了下来。

此刻，意识开始受到了身体的保护和滋养，反过来操纵身体。

只见地底空间之中的这些身体开始一个个惊恐的看向四周，有的茫然失措，有的尖叫奔逃，有的站出来大声呼吁镇定……

只是由于所有身体都是一样的面容，显得颇像是一场有声的话剧。

但由于鬼域的影响，这些身体完全没有发现地底空间正中那副鬼棺的存在，甚至哪怕是遇上了也直接从中穿过。

鬼蜮影响之下，鬼棺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空间。

而许空就躺在鬼棺之中，默默的看着这些与自己一样面容的身体，在地底空间中上演这一切。

他看了一会，确定意识能够与鬼蜮制造“仿生人”兼容后，直接操纵鬼域覆盖而下，无差别的给与这些身体无痛楚的消亡。

这些身体本就是为了实验制造。

既然实验成功，许空也不可能留下这些残次品。

他需要的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身体，用来给自己作为后路，却不是想要带着意识的“仿生人”作为下属。

躺在鬼棺之中，许空再度核对了下自己的计划，补充了些许疏漏。

之后，他悄然的合上了双眼，却并不是直接开展行动，而是选择了进行一次深度睡眠。

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充足的意识是一切的关键。

一个深度睡眠为意识提供足够的给养，从而尽可能的增加一分胜率。

地面之上，白日转入了黑夜。

地底之下，长存的黑暗依旧。

许空睁开了眼睛，而后特地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

2018年4月5日11点03分，农历恰好是清明。

他会记住这个日子，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

因为这是许空朝着不朽之路发起的第一次冲锋。

如果成功跨过这道关卡，那就是鱼跃龙门，天地大有不同。

如果不能跨过，就只能与其他驭鬼者一样，在厉鬼复苏这个大坑之中继续不断挣扎。

当然，许空有着诸多信息在手，还是有着不小的优势的。

回想自己穿越之前、穿越之后的记忆，种种情绪起伏，许空的决心渐渐被激发，意识的活力也渐渐增强，直到一个临界点……

“是时候了！”

许空在鬼棺之外重新制造了一具无意识的身体，随后他的身体忽然消失在鬼棺之中。

而这，也是他此世的“原装”身体最后一次的出现了。

鬼棺之内，许空的意识在“厉鬼感知”状态之中驾驭着一切。

他感知到了充溢在鬼蜮当中、氲氲氤氤的“孕育灵异”，也感知到了鬼蜮之中鬼差无处不在、不断增强的意识，还有自己那以特殊状态存在于鬼蜮之中的此世“原装”身体。

许空开始行动了。

他凭借着对于鬼棺和鬼差的同时驾驭，将鬼棺和鬼差相融的鬼蜮再度分开，分列上下，如同一正面放置的沙漏。

鬼棺鬼蜮之中氲氲氤氤的“孕育灵异”顺着“沙漏”中间的连接点不断向下方鬼差鬼蜮涌去，被悉数吸收。

“很好，第一步计划完成。”

许空本以为自己会在此刻满是欢喜，却发现自己竟然意外的冷静。

他接着又放弃了对于其他地方的操纵和感知，在仅仅保留对于鬼差、鬼棺鬼蜮操纵的情况下，把自己剩余所有的意识集中到“沙漏”中间的连接点，在鬼棺·鬼差两者鬼蜮中间，凝聚成了一张毫无缝隙的“意识膜”。

氲氲氤氤的“孕育灵异”毫无障碍的从“意识膜”穿透而过，仿佛存在于不同空间，完全不被影响。

“第二步计划完成。”

许空的意识之中浮现一念，却依然冷静。

这一切在之前的实验之中他就已经见到过了，而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许空心念一动，催动着鬼棺的鬼蜮微微一震，直接将自己那以特殊状态存在于鬼蜮之中的此世“原装”身体抹去，支撑着他意识的源泉直接就此崩解！

刹那间，许空只觉自己的意识仿佛直接脱去了一层之前完全未发现过的外壳，彻底解开了束缚，变得自由自在。

但不等他仔细感受下这种情况，意识之中又有一种惶恐不安、大难临头的感觉直接浮现——失去了身体的支撑，他的意识犹如赤身裸体行走在冰天雪地，好似一团空气处于真空之中，马上就要溃散了。

而在此刻，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方才还被稳稳驾驭的鬼差和鬼棺鬼蜮竟然猛的动荡起来，让意识本就将要溃散的许空感觉自己仿佛又是站在万丈潮头，要用一根稻草捆缚两条翻江倒海的苍龙。

“要退出嘛？”

许空的意识中一念闪过。

他还是有退路的，此刻尚有余力带着鬼差退出“孕育状态”，而后只要意识入主鬼棺之外方才制造的无意识躯体，就能做到“再活一世”。

“不，不用了。”

又是一念在许空的意识浮现。

“我……成功了！”

他能感觉到，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从自己身体被抹去的那一瞬间开始，鬼棺鬼蜮之中不断朝着鬼差鬼蜮涌起的“孕育灵异”直接毫无阻碍的被自己的意识所吸收。

刹那间，许空的意识就发生了质变。

不同于方才有身体支撑下那种穿着衣服的感觉，此刻他只觉自己的意识有了本质的成长，好比是从普通的肉体凡胎化作钢铁之躯，直接发生了质的蜕变。

许空能够感知到，从这一刻开始，哪怕脱离了鬼棺的孕育状态，他的意识也能够如“鬼”一般长存不灭。

而随着之后鬼棺“孕育灵异”一刻不停的继续涌入，许空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变得越来越强大。

刚才还汹涌起伏，难以遏制的鬼差鬼棺鬼蜮复苏，此刻却对于他来说却犹如清风拂面，被轻易压下。

“没错，我成功了。”

感知着自己的状态，鬼差·鬼棺两个组成沙漏的鬼蜮中间，许空的意识再次浮现一念，带着万分肯定的确认。

“从今日起，厉鬼复苏再也困扰不了我。”

“再强的驭鬼者，再恐怖的厉鬼，也无法彻底抹去我的存在。”

“只要岁月还在流淌，天地还在存续。”

“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复苏，再次站立在天地之间。”

“沙漏”正中的连接点上，许空的意识不断抖动，是在兴奋，也是在发泄！

天知道，发现自己穿越到神秘复苏的时候，许空脑海之中有多恐惧，才会发蒙了一个下午。

“五浊恶世，地狱已空，厉鬼复苏，人间如狱。”

简简单单的一十六个字，描绘的却是一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狱绘卷。

在这个世界之中，人类只是流水般的配角龙套，不死不灭的厉鬼才是舞台上的主角。

不管是常人，还是强大的驭鬼者，都是一批又一批的死去。

许空依稀记得神秘复苏小说的大结局，是杨间献祭了自己成就了厉鬼·神·杨戬，给了世界一份安宁。

可他却不会忘记，神秘复苏还有一本废弃的“大纲”，其中也是同样的世界，描绘的却是更加惨无人道。

而作为一个普通人，是无法判断到底处于哪个世界的。

但这却是会更加的让人疯狂！

毕竟，你不能永远能够赌赢自己的好运，不是么？

只要输了一场，就死无葬身之地。

也正是因为此，许空才会在穿越后的第二天就直接踏上驭鬼之路，追求能够让自己安宁的力量。

幸好，在今日，他达成所愿。

此刻，许空蜕变之后的意识，分明能够感知到：自己已然与鬼差的意识本质是一样的了。

一样的拥有那种不灭特性，而唯一的差别就是强度而已。

这强度，在厉鬼身上有个别称，叫着“恐怖程度”。

显然，许空已经转变“户籍”成功，称呼上一句“鬼意识”也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强度的差别？

许空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此刻意识的“恐怖程度”在鬼棺的孕育下也在飞速增强。

按照这种速度来说，大概过上个把月，就能够达到鬼差的地步。

虽然尚未研究具体原因，但是……

“我无敌了！”

许空的意识之中，一道念头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