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约定

巨大的乌鸦降落在了山顶，这里视线很好，可以把下方孤岛的众多区域尽收眼底。

“母亲她说过，听话的好孩子只要向神明虔诚地许下心愿，仁慈的伟大神明就会将好孩子的心愿实现。”

“也许那只是她为了安慰你的说辞吧。”乌鸦变回了黑泥的状态，“如果真有那么灵验，那简直就是最强大的奇术了。”

“可能是这样吧，她生病的时候我许下的愿望就没能实现。”说着，林婉秋的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可是，我并不是一个好孩子，我撒了谎……”

黑泥观察着眼前少女不可思议的情绪表现，在被父亲作为交易筹码抛弃的时候她没有哭、在面对自己和其他众多可怕的魔兽时她也没有哭。反而是现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对着山下壮美的风景，她哭得稀里糊涂。

林婉秋擦了擦眼泪，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魔。

“那天，父亲想要筹钱上船，我知道他更喜欢姐姐，因为姐姐长得更可爱，也比我更听话，可是我不想被卖给山贼，不想被拿去服侍那些粗暴的客人，我怕疼……”

林婉秋的眼中，有悲伤也有后悔，甚至还夹杂着一些黑泥读不懂的感情。

“于是那天我撒了谎，我假装自己生病了，骗父亲说我身上长疮了，那其实是我用泥糊上去的……”

“他担心我染了什么病影响价格，更担心激怒山贼后被报复，所以姐姐就代替我被卖给了山贼。”

“你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做出了最优的选择，可是你现在为何如此悲伤呢？”黑泥不解地问道，但突然间它想起了少女之前给自己讲述过的和姐姐一起的开心的日子，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

“我……似乎懂了你为什么悲伤，奇怪……明明那么不合常理。”

它静静地听着少女的哭诉，一直陪伴她直到夕阳西下。

过了许久，女孩终于是平复了情绪，但更加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少女突然一把抱住了它，它可以轻松躲开，但是它并没有这么去做，它实在想象不到这个脆弱的人类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拥抱，对我？这个行为是什么含义？”

“谢谢你。”

感谢？人类在感谢它这个魔兽？

“你不是说你的时间不够了吗？你把我给吞掉吧，成功的话不就可以在你父亲那里交差了吗？”

黑泥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少女，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存在。

“你知道融合失败的结果吗？你会死的。”黑泥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居然是不愿意吞噬掉这个人类。

这就是感情吗？

它观测着林婉秋的状态，并表达了自己的否定意见：“从你身上并不能感受到什么强烈的欲望，甚至于……你更接近于没有欲望。”

“不过很奇怪，你似乎也没有一点对于死亡的畏惧和对融合的犹豫。”

“虽然我是很怕疼啦。”林婉秋笑着说，“但如果很快就会死的话似乎也没什么。”

“你虽然不怕死，但如果真是无欲无求的话，是没有足够的信念坚持到融合成功的。”黑泥解释道。

“也就是一定要有个愿望咯？”

“你可以这样理解。”

林婉秋拉起了黑泥的“手臂”，似乎在做约定的拉勾动作。

“那就说好了，你和我那个什么融合成功了的话，你就要遵守和我的约定，不能违反，这就是我的愿望。”

黑泥能感受到，女孩体内似乎正在涌现出某种强大的力量。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愿望我都能替你实现，什么样的金银财宝或者权力我都能给你。”黑泥想到了林婉秋的父亲一行人，继续说道，“无论什么样的仇敌，我都能替你消灭。”

林婉秋轻笑了一声：“瞧你说得那么厉害，那么你能够把人复活吗？”

“死而复生……确实无法做到，那恐怕是独属于神的权能……”

“那你就还是仔细听好和我的约定哦。”

这个黑泥无法理解的人类少女会有怎样的心愿，黑泥完全无法预知，它甚至隐约感受到了人类才能感受到的“压力”。

“首先，如果你以后会变身成我的模样活动的话，我希望我能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这身破布衣服实在是太丑啦。”

这个要求对于黑泥来说自然没有任何难度。

“当然可以，我也有研究过人类各种风格的审美，我将按照那样的要求设计服装与外形。”

“然后，你们平时会杀很多人对吧……”

“是的，我们完成自己的目标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杀死人类，我也无法违背‘父亲大人’传达给我的旨意。”黑泥很诚实地回答，没有一丝隐瞒，“所以，如果你的愿望是希望我不杀人类的话，那是难以实现的。”

“这就是你们活下去的方式吧？”林婉秋低头想了想，黑泥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其实我也一样呢，为了活下去而撒谎。”

“我这样的坏孩子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改变自己的生存之道，只不过……”

她抬起了头，笑靥如花。

“在杀人的时候，能够对将死之人温柔一点吗？”林婉秋认真地说，“你看，你们之前杀那几个大人的时候不是都很吓人嘛。”

“至少在死前，对别人好一点吧，我就最怕疼痛了，哪怕要被杀死，我也希望是被温柔地杀死。”

这是黑泥从未想到过的要求，这比它之前试图融合过的所有人类的愿望还要奇怪，不过它依然答应了少女的请求。

黑泥伸出了无数“手臂”，开始和女孩交融在了一起，女孩没有任何的挣扎、任何的害怕、任何的犹豫。

融合似乎变成一个双向的过程，黑泥在进入少女的身体，而少女的记忆、情感也像潮水一样向它涌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标志着融合失败的爆炸并没有发生，黑泥与名为林婉秋的少女成功合为一体，这个魔兽也变为了林婉秋的模样。

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此刻的她既不是黑泥，也并非林婉秋，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这次融合获得了仿佛质变一样的力量，曾经所融合的各种生物带来的力量提升，都尚不及这次的千分之一。

在孤岛地区的洞穴深处，巨龙看着眼前陌生的“魔兽”，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你的力量提升了很多啊，现在不能再称呼你为一千零一十五了。”

女子笑了笑：“比起数字，我更想要一些近似人类的名字。”

“父亲大人，我对我们的计划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哦？你说来听听。”

这一次，周围的魔兽不再有任何的异议。

“我认为，人类并非不可合作的，他们大多拥有着自己的欲望和愿景，如果能够利用得当，将会成为我们计划最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