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都死了,道歉何用
正在此时，到了晚饭时间。
牢头打开了牢门，狱卒给两人送上饭食。
孙允有两个菜，一叠馒头，唐春的饭食则要丰盛许多，有四菜一汤，有鱼有肉。
“喂，唐大人，你还真吃得下去，你的菜里面有鱼……大概明天就要被处斩了。”狱卒走后，孙允看了一眼唐春丰盛的饭菜，竟丝毫不羡慕，眼神之中透出怜悯之色。
唐春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向你保证，我暂时死不了，李月清没有折磨够之前，她是不会杀我的……还有，我现在对她来说，尚且有些用处。”
“别那么自信……在这大牢之中，人命贱如蝼蚁，说死就死的！天有不测风云，唐大人保重啊！”孙允感叹了一句。
正在此时，牢头竟又折返回来，对着里面正在交谈的两人喊了一句：“孙允，明日午时你在菜市口被处决，有个心理准备……明早想吃什么，和我说一声。”
孙允闻言，手中的筷子落地，嗷一声哭了出来，跪爬过去，以头撞牢门，喊道：“我有银子，我认识刑部尚书，你们去找他，他定派人救我……我罪不至死啊！！！！”
不用说，他的手下背叛了，将银子私吞，根本没有联系刑部尚书。
“天有不测风云，孙壮士保重啊！”唐春放下饭碗，走了过去，“你家中有何人，不如唐某代你照顾？”
孙允靠在牢门，已经接近精神崩溃，一直在抽泣，竟不回答唐春所言。
唐春摇摇头，不再理会痛哭的孙允，重新走回里面，开始享受美食。
……
吱妞儿！
牢门轻响，走进一位黑衣美人，竟是金吾卫校尉程夕瑶。
唐春已经将食物吃完，牢头亲自收拾碗筷，之后面带谄媚退了下去。
程夕瑶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步伐稳健走到了唐春面前，竟盘膝坐在唐春对面，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望我的，竟然是你！”唐春并未起身，他一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除了金吾卫，别人进不来这个大牢。”程夕瑶淡然说了一句。
“是啊，多谢姑娘前来！”唐春诚心道谢。
“唐公子，我心中有些疑问，还望公子能为我解惑……丞相谋逆失败，可是公子的算计？”程夕遥本就是个爽快之人，丝毫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就进入了主题。
这次，她并非孤身一人前来，李月清正悄悄地躲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着两人的谈话。
如今丞相已然众叛亲离，而唐春却早早提前跑路，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件事会和唐春没有丝毫的关联。
唐春先是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猜得甚是不错，此事确为唐某精心谋划！”
躲在不远处的李月清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惊，怪不得自己能够这般轻易地翻盘，原来真的是唐春在背后运作，不过……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旁边那位，别在那嚎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程夕遥对着旁边的孙允毫不留情地呵斥了一句。
孙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靠在牢门边上，满脸都是委屈的模样。
“唐公子，可否详细说说其中的详情……我着实有些想不通！”程夕遥按照李月清的命令，开始询问整个事件的具体情况。
唐春倒也不隐瞒，娓娓道来：“当初，我被陛下召回京城，便已然知晓陛下的用意……陛下在东临县之时，就曾向我询问关于丞相之事，定然是想让我配合来对抗丞相。当时丞相权势滔天，端木家已然完全掌控了京城的方方面面，我便临时想出了这‘以身入局’的法子。”
程夕遥试探着问道：“你袭击陛下，便是想要以此身入局，从而加入丞相一派？”
唐春点点头，应道：“没错，我一反常态，陛下心中虽有疑惑，但定然不会杀我，只会将我投入大牢……丞相与我有所接触，既然我与陛下决裂，他必然会想法子将我捞出来，我也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丞相一党。”
程夕遥思索了片刻，又问道：“你为何不直接与陛下商量……陛下可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派我来刺杀你。”
“呵呵，而丞相老谋深算，即便只是被丞相察觉一丝一毫，恐怕也会导致满盘皆输……这宫中的宫女太监，恐怕不止一人与宫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只能瞒着陛下。”唐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无奈。
“请唐公子详细讲述一番。”程夕遥眼中瞬间露出惊喜之色，那明亮的眸子里仿佛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若是唐春是假反叛，说不定还真可以救他一命。
唐春微微点点头，声音压低了一些，缓缓道：“首先，我先拖住丞相，让他将陛下禁足，这样丞相便不会害陛下……之后，我为丞相制作了一系列计划，看似合理，却在其中埋下了许多漏洞。”
说着，唐春开始一一为程夕遥做出解释。
这阴暗潮湿的大牢之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偶尔有几只老鼠在角落里窜来窜去。
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使得牢房显得更加阴森。
第一，将端木家的人都外派成为刺史，看似是掌控天下，实则将京城之中的丞相势力，削弱了大半。
第二，查抄兵部尚书家，并且将其侮辱，此番之后，兵部尚书徐海川必然痛恨唐春，丞相包庇唐春，徐海川的仇恨，已然转移到丞相身上。”他皱着眉头，表情凝重。
第三，唐春‘死间’计，离间羽林卫上将军曹子鸣，这也是计划最重要一环。
第四，以为边关筹集粮草名义勒索百官，特别是丞相一党，不仅可以让丞相党离心离德，而且还能筹措到粮草，稳定边关。
“先生以身入局，绝地翻盘，当真是旷烁古今之举。”程夕遥听完，不禁流露出敬佩之色，她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前倾。
躲在暗处的李月清听到这一切，惊得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唐春的谋划，环环相扣，布置巧妙，他找到了唯一破局之策，将一切恶名都自己担下了。
说罢，唐春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含泪，面北儿拜，声音颤抖着道：“丞相，唐某对不住您，唐某利用您对我的信任，给您挖了一个大坑让您跳，就连死都是不明不白……唐某来生，定变牛做马，报答丞相大恩！”
李月清闻言，暗暗啐了一口，撇了撇嘴，心中暗想：人都让你坑死了，道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