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终止完善

四个月前……

辉星之国最大的高层会议初步揭开了专属于所有异构体命运的一角。

一杆高数十米的旗，与太阳的图案融为一体，飘扬着那一抹鲜亮的蓝色。旗杆的后方，高大宏伟的建筑展示着它作为高级会堂的尊贵。

那座建筑是辉星之国举行国会的地方，它除了宏伟以外，其独特的建筑风格也是一大亮点。宏大的平台上，四面铅灰色的、内侧弯曲呈30度角的巨大墙体包裹住主建筑，但墙体之间没有连成一片，而是各自留出了巨大的间隔；被四面墙体围绕着的建筑是一座高大的六面棱柱，棱柱的六个角与墙体的各个内角基本契合，十分具有立体感。

这种简易的设计想表达出意义也很简单，四面巨墙保护住主体建筑，意为坚不可摧，而六面的棱体，则表达出了一种向世界延伸力量的象征。

在阳光的笼罩下，建筑的理念看起来都可以被变现，然而辉星之国早已做到了这些。领先世界的科技、发达的经济、本国的文化也在世界的每一处落脚，深刻影响了人类社会的生活方式。

会议大厅内，所有与会者衣着正式，共同列坐在一排排整齐的会议席位上。

“会议进行到最后一项了，希望这一次不要再失败。”嘈杂的人群里，一个黑色短发、脸有些发福的中年男性对着坐在他旁边的老人说悄悄话。

老人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老，他的发丝依然夹杂着许多的黑色，身形也十分挺拔，颇有英姿。

他默默睁开双眼，以沉稳的气息说道:“还不一定呢，莱德。今年的状况我研究了不少，想要让《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颁布还是有许多困难之处，加上议长那边态度也不明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条律还是要被整改一番。”

“还要拖?”名为莱德的议员一脸不解，“条律从构思概念到完善体系，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三年。如今魔构病的感染状况，那帮老东西难道没有眼睛在看?感染了一个，又一个家庭要家破人亡，那些被感染的患者有多少个能付得起高昂的治疗费的?然后患者还要被迫背负‘恶魔’的名号，真是活也不得，死也不能，我不可能忍下去看的。”

老者无奈地叹息:“没办法，莱德，魔构病是困扰了人类数千年的难题。患者从古至今都背负着被人类驱逐的命运，导致现如今形成的歧视问题，在短时间内是根本解决不了。而现有的体系结构还是太小，是完全不够条件推行的，也许还需要几年的完善……”

“还要多少年啊，先生?”莱德的语气突然变得急躁起来，“越是拖下去，患者就越是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经过了许多次的更改完善，在我眼中，它完成了90％进度，已经可以向社会推行了，在那之后我们也有的是时间完善好它，让它不断发挥作用，调和矛盾。这帮人不可能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个方法啊!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想问他们……”老者摇摇头苦笑，并看着正前方议长席后面的国旗图案。

那面国旗的颜色是象征着和平团结的浅蓝色，右上方的图案是银色的十字星，被四条折成九十度、两段尖锐的银色线条包围，这种设计和国会大厦外面的四面围墙相似，不如说，大厦就是参考国旗来设计的。

会议大厅的设计也别有风味，它的空间轮廓呈现半圆柱形状，正前方的竖平面设有议长席，演讲平台，剩下的空间很大，放置了近千张议员的席位。

尽管到了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可以不需要本人到场，通过投影成像技术就可以实现更便利的远程参会，但这种大型会议还是良好地保留了全员到场的传统，以肃正与会者的积极性。

老者年岁较大，遵守这条传统也有数十次了。他是正直的议员，代表了无数人的意志，因此他为《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的贡献最大。但条例始终不予出台，他的苦心付出仿佛得不到该有的归宿，对这场会议的态度也就大不如前了。

“女士们先生们，议会也到了最后一项，相信这一项各位既猜得到，也很关心。”

在演讲台发话的议长，银白色发丝完全覆盖在头上，年纪看上去比老者高上不少，但与他挺拔的身姿、英气十足的面孔形成对比。

“莱德。”老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会儿，你就帮我把我的修改方案递到前面的建议收集箱。”

老者这时停顿了一下，然后翻开桌前的黑皮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装订好的方案纸。

“不然你先看看吧，顺便给我提一些修改意见，有时你的想法会比我更好一些。”他笑着把那叠纸递给莱德。

莱德接了过去，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他看得格外入神，有时还会露出惊叹和喜悦的神情，不到五分钟。

“先生，您的这篇方案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把原本条律中矛盾的地方处理的很好，而且其中的隐性漏洞也被您修复好了，实在是完美无缺。即便我这种人也无法为您的方案提出更好的修改方案，令人佩服啊!”

老者笑着喝了一瓶矿泉水，而后说道:“没有那么夸张，我也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编撰完成的，单靠一个人做出来还是太勉强了。”

“不不不。”莱德说道，“您太低估自己的智慧了，我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您这么好的方案。我甚至觉得，您的方案如果被取纳了，应该能让条律的出台时间缩减两年。”

“哈哈哈，要真如此可就太好了。”

三分钟的讨论时间结束了，在议长的要求下，议会大厅顿时一片寂静，静到似乎连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也能听到。

“女士们先生们。”议长苍劲有力的声音随着话筒传遍四周。

“相信在座的各位和我一样，都无比关心《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能否继续推进和完善，直到落实它的那天到来。”

“我和各位一样，无比关切着魔构病的感染趋势，无比关注民心所向。病毒祸害人类世界数千年，让无数古老的文明淹没于无人知晓的洪流中。我们的国家成立至今，也一直遭受着病毒的侵袭，经济和文化一度受到牵连，但我们仍在以发展的力量去直面恐惧，与害人无数的恶魔抗争到底。”

“通过发展先进的科技，我们在防止病毒传播上取得了初步进展，我们对魔构病毒的研究也不断深入。如今，我们做到了许多国家都难以做到的事，我们的患病人数一直压制每年大约两千人，患者也在全新医疗技术的帮助下，寿命延长到每人平均五年。”

“但是，这些成果不可能人人享有。高昂的医疗费用一直是困扰在人们心头上的一大难题，很多人就算砸锅卖铁，落得个穷困潦倒的地步，也还是没能让患者成功活下去。而且治疗的成本，相信大家也明白，我们每年投入亿万元去支撑成本费，也很难满足现有的需求。因此，《魔构病患者保护条例》在如此极端环境，如何更好的完善和实施，我们也始终找不到有效的办法。”

“怎么回事?”莱恩突然在老者的耳边说悄悄话，“怎么感觉今天议长先生的开场白有些冗长，而且还有些啰嗦?”

老者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平常，身为议长的他从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进入正题，因此总是会有充足的时间留给议员们发言提议或编写方案。

“先看看。”他回复道。他自己也没底，只能等待议长接下来要干什么。

“条例遭到了太多阻碍的因素，导致我们一度无法出台和实施下去。许多人对此遗憾，我也遗憾，人类憎恨异构体的历史渊源非常深远，根深蒂固，如今也化为了人类社会最大的矛盾。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化解矛盾，因此我们也试图通过教育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但收效匪浅，十分有限。”

“因此，条例到了最后，也许也无法一展身手，反而会成为人们鄙夷的东西。为了找到一个有效的方案，我冥思苦想，找寻过很多人给我合理的方案。至此，我做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我和内阁成员们通过几次会议的商量，最终确定了这个决定的合理性，将会是解决当下矛盾的钥匙。”

话到了这里，底下的议员不解这些话语的意思，纷纷左顾右盼，试图向对方传递能否理解的信息。

然而，议长呼出了一口沉重的气息，眼睛缓缓闭上，像是在苦苦纠结着是否要说出他的回答。

然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面无表情地对着话筒继续说道:“所以，我将在这里宣布一个令各位非常遗憾的消息。”

“经内阁会议成员一致决定，今日起，《魔构病患者保护条律》的体系完善将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