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令行禁止

陆曈此言一出，庄户们顿时哗然，没想到陆曈居然要让孔成去自首？！

“大小姐，此事不宜在此多说，还是另择他处再做商议吧。”庄子管事上前劝说，心想小姑娘还是太冲动。虽然他本来就是打算把人交出去了事，但可没打算和这些泥腿子商量，陆曈在这些人面前把打算说了出来，万一这些泥腿子不服，闹了起来，一个不好陆曈自己还要有个闪失。

“杀人偿命，你可有不服？”陆曈却像是没有察觉人群中的骚动似的，依然平静地质问。

名为孔成的庄户站得笔直，闻言拍着胸脯道：“小人早就想过了，杀人偿命，国家法令自是如此，小人没有不服！”

“很好。”陆曈的目光带上了些赞赏，向他承诺：“我会在官府尽量给你求情，保你不死。另外，你若能活着回来，除了赏你五百两银子，这个庄子会有你一个位置。”

“若是你死了，我会给你母亲养老送终。”

她话音落下，庄户中再次哗然，这位大小姐颇有气概啊。有了她的承诺，孔成丢掉性命的可能不大，回来之后不仅能得到一笔银子，还能得了主家大小姐的赏识，算是苦日子到头了。就算万一没扛住，主家大小姐还承诺给老母养老送终，怎么算都不会亏了。

一时间，有人心中有了计较，杀了个人还能赌一把富贵！

“等等，大小姐，五百两是不是有些多了。”庄子管事不由蹙眉，这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这些泥腿子哪里值得了五百两银子。

“那你觉得该给多少？”陆曈剐了他一眼。

管事被她冰冷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嘴边的“十两”还是没敢说出来。

“各位难道也觉得五百两太多了？”陆曈没再理会他，转向面前的庄户们。

庄户们议论纷纷，看向管事的眼神有些不善，谁会嫌弃给的银子多呢。

“不多！大小姐是菩萨转世，小人给大小姐磕头！”有人很机灵地冒头，一边吆喝一边俯下身子。

没一会，小半庄户都跪了下去，对陆曈感恩戴德。

“孔成，若是给你一个机会选择，这五百两你要还是不要？”陆曈却冷漠了起来，看向中间还站着的孔成。

挺拔的男子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之色，最后竟有些哽咽道：“小人宁可不要，只愿能守在老母身边便可。”

“有没有人想要这五百两银子的？现在我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替代孔成来拿这五百两银子。”陆曈扫视那些俯下身子的人。

半晌都无人敢站出来。

“看来各位都明白，比起五百两银子，还是命更重要。”陆曈将视线从那些人身上收回，重新看向所有人。

“我愿意给孔成五百两银子，是因为他为庄子争利，我作为庄子的主人，不赏不足以服众。但他出手失了分寸害了人性命，我不会违逆律法包庇他，只能在我能力范围内为他求情，保他性命。”

“各位若是能为庄子尽心尽力，我自有赏赐；但若有人心怀鬼胎，胡作非为，那我也不会跟各位讲情面，必定严惩不贷。”

庄户们皆噤声，这位看着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厉害。

最惊讶的还是庄子管事和一直不出面的叶管家，没想到陆曈居然真的收服了这些庄户的人心。

他们当然不知道，陆曈上辈子还统帅过数万人的大军，这几十个庄户算得了什么。

“管事，你带两个人随我去隔壁庄子走一趟。”陆曈震慑住庄户之后，转身说道。

庄子管事立即答应，心里的轻视已经烟消云散，这位主家的大小姐不简单，赏罚分明的做派竟然和军中颇为相像。

陆曈带了若干人前去旁边的庄子，路过一片田地，她便问管事：“这里缺水吗？为何会与人抢水？”

今年降水丰沛，按理说不应该还有这种事发生才对。要是丰水的年份都这样，等明年大旱的时候要乱成什么样子？

“回大小姐的话，这片地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只能从三里外的峡口挖一条水渠引水过来。平常时候水都是够用的，只是前些日子，稻子抽穗，要水多了，两家又刚好赶上了一起灌水，这才打了起来。”管事回话道。

“能不能将水渠拓宽筑深些？”陆曈问。

既然水不够用，那将水变多不就好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要费好大功夫，要把峡口的注水口挖大些，水渠的堤也要拆了重新筑。”管事解释说，十分为难：“这渠本来是各家一起出工出力筑的，用也是一起用，要是拓宽，单单我们家出力就太吃亏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多虑了，走到半路，一行人远远地就看到很多人在水渠边动土。

管事一眼就看到了旁边庄子的老对手，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张，你们这是在干嘛？”他上前询问道。

另一位是关宁侯府庄子的管事，见是他，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瞎？我们在挖渠呗。”

“为何要动土？”陆曈走了上去开口询问。

隔壁庄子的管事见她衣着鲜丽，气度不似寻常人，便客气了几分：“敢问贵人是？”

“我是陆家的大小姐。”

“原来是陆姑娘。”萧家庄子管事做了一揖，解释说：“我家主子知道了两家抢水的事，命我等将水渠重筑拓宽，免得两家再为此生了嫌隙。”

陆曈不由想起萧朔，这像是那家伙能做出来的事。

“我本来就有此意，既然如此，等回去之后，我会安排陆家的人过来相助。”她说道。

“那就多谢贵人了。”萧家庄子管事道谢，这时才好奇起来她的来意：“陆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方向好像是冲自家庄子来的。

“到贵庄去赔礼。”陆曈坦然道。

萧家庄子管事一听，不由愕然，忙说道：“不敢劳烦，主家那边已经抚恤过了。”

除此之外，还被严令不许再追究陆家庄子的责任呢。虽然都说和气生财，但平白被人打死了一个庄户，这口气就这么咽下去了还是有些噎得慌。

“死者为大，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陆曈坚持说。

萧家庄子管事见她如此诚恳，只好说：“那小人去主家请主子过来。”

他们这些泥腿子可不敢受贵人的礼。

“不必，我见过了死者亲属就走。”陆曈拒绝了，她可不想在这里碰见萧朔。

萧家庄子管事没了办法，只好将她带回了庄子，将那名被打死的庄户的亲人叫了出来。

“我已经让孔成去官府自首了。”陆曈让管事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交给对方，还将对孔成的安排告知。

对方本来还以为要忍气吞声，没想到陆曈居然没有包庇凶手，还得了赔偿。

“是非公道，官府那边自会定夺。”陆曈接着又补了一句，她愿意赔偿是因为到底是一条人命，但谁是谁非还要官府定夺。

萧家庄子管事听出她的意思，连忙说：“贵人放心，小人保证不会纠缠不清的。”

先有主家抚恤和严令在先，又有陆曈亲自赔礼在后，若是有人不识相，他可不会客气。

“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承诺，若是遇到性命攸关之事，可以来寻我。力所能及之内，我会尽力相助。”陆曈想了想，又给出了一个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