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雩祀

齐曦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往往背后还有深层的不能说的考虑。

陆曈和她哥哥或许真的并不合适。

“陈三姑娘，我怎么听说之前你娘到过关宁侯府，想要给你说亲事。”齐曦赌气地开口，这些人之前陆曈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不过好像侯府根本没看上你，怪不得……”

她话音一落，旁边另外的贵女纷纷看向中间之前议论最多的女孩，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原来她之前也想嫁进关宁侯府……还没被人看上？

陈三姑娘急了，忙道：“齐曦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关宁侯府议过亲了。”

“没有过的事情你着急什么？”齐曦白眼，然后故作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家和赵王是姻亲关系，你是怕陆姐姐真的能求来雨，去把太子接了回来，让你家没了飞黄腾达的机会吧。”

本来魏王一事之后，立储迫在眉睫，听说赵王伤势已经痊愈，成了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怎么可能有人不眼热。正好，现在的赵王妃是陈三姑娘的一个小姨，赵王和礼部尚书还是个连襟关系。

要说谁不愿意看到陆曈求雨成功乃至迎太子归国，赵王妃的娘家太常寺少卿府算一个。

被说破心中所想，陈三姑娘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些她都是听其母所说的，只是觉得要是万一小姨能当上皇后，她也能跟着沾光不少。

齐曦对面前的“好友”忽然没了什么耐心，告辞离去，辗转来到了陆家，要见陆曈。

陆曈得到下人禀报，诧异了片刻之后便让人将其带了进来。齐曦见了她，将方才之事告知，十分沮丧道：“陆姐姐，明明之前她们都是恭维你的，可为什么现在却要这般诋毁你。”

陆曈莞尔，道：“之前聚在一起，有时谈论风月、有时舞弄琴箫，再不济也是说说胭脂水粉，你觉得这样和男人的声色犬马有什么区别吗？”

“声色犬马之交，如何能得真心、得长久？不过曦儿你不必过于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闲言碎语也杀不了人，除非作茧自缚，非要将话语当成刀子割在自己身上。”

齐曦若有所思，怪不得陆曈不爱来和她们聚会了。

“总觉得陆姐姐你有些不一样了。”齐曦感慨道，之前的陆曈虽然性子活泼，也聪明伶俐，但不像是能看淡这些的人。

陆曈俏皮反问道：“有吗？除了做不成你的嫂子了，有什么不一样？”

齐曦苦笑不迭，她不是说家里的公主不好，但她一时间还真的没有习惯，之前她都当陆曈是未来嫂嫂的。

“陆姐姐，你真的要求雨？”她关切地问道。可陆曈看起来很是闲适，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

陆曈点头说：“陛下的旨意已经下了，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陆姐姐你真的能求雨成功吗？我听爹说，那个老道士非说你是什么神女。”

陆曈笑笑道：“我肯定不是神女，但我希望能求雨成功，因为这样京城一带的百姓也能少受一些罪。”

京城一带也好久没下过雨了，虽然还不至于到赤地千里的程度，但已经亟需一场及时雨。

齐曦还想再多待一会，前边的菀儿跑来过来说：“姑娘，姑爷来了。”

今天萧家正式来下聘，门前挤满了抬聘礼的脚夫和箱笼，外面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萧家的管家喜气洋洋地给说吉利话的百姓发吉利钱。

齐曦一听，便打算避嫌从侧门离开，陆曈没有挽留她，让菀儿送她出去，自己则去前边迎礼。

陆家大门大开，装满礼物的箱笼被脚夫一担担地挑进府中，陆老太太站在门前亲自数着，数到最后一共八十八担聘礼。

老太太两眼一昏，险些晕过去，居然有八十八担聘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丰厚的聘礼，就连皇子娶亲都不一定比这排场要大。

凭什么啊，陆曈居然那么得关宁侯府的青眼。

陆曈姗姗来迟，见这么多东西，揪着萧朔说：“你把家底搬来了？”

萧朔挑眉，有些不爽被陆曈小看了家底，说：“放心，还有很多留给你以后自己管的。”

“去，我才不管呢。”陆曈白眼道。

两人定亲之后一直很亲昵，也不避讳旁人，陆家和萧家的人都见惯不怪了，对两人当面“打情骂俏”也只当没看见，继续各忙各的。

远处，齐曦不知为何还没有走，在远远地看着这边，尤其是陆曈身边的男子，那位应该就是关宁侯世子，镇北将军萧朔。

两人举止亲密，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像是熟悉无比的恋人，让人艳羡，也有些让人……嫉妒。

“齐姑娘，要不您去跟姑娘、姑爷打个招呼？”菀儿在其身边提议道。

也不知道齐曦一直看着干什么，总不能是打姑爷的主意吧？

“好你个菀儿，也会嘲笑人了，我走还不行嘛。”齐曦没好气道，转身从侧门离去。

陆家门前热热闹闹，好像头上的阴霾从没有存在过。

七日后，朝廷的雩祀准备完毕，帝后率百官前去观礼。以往的雩祀，或帝后率百官斋戒后登坛坐禅，或命舞者乐正以盛乐歌舞迎青帝，而今天的主角只有一个——陆曈。

社稷坛下，有百来名道士禅坐念经，经声靡靡，然天象炎炎无变，烈日耀空，热浪灼灼，让人汗流浃背，恨不得躲到天边去。

徽喆帝见道士念经无果，便让人去请陆曈。

陆曈早就做好准备，有司在她耳边念叨那些雩祀的仪式啊规矩啊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悠然自得般怀抱一把凤仪琴，好似闲庭信步般款然登坛。

“陆姑娘，要不您坐坛上念一段《求雨经》也行？”一名太常寺有司追着她上前劝说。

实际上他也不相信陆曈能求雨，只是希望她能按规矩走完这一趟，好让他们给徽喆帝交差。

陆曈放下凤仪琴，掸了掸身下，径直坐下，一拨琴弦，琴声清脆，接着道了句：“不必了，念经也好，舞乐也罢，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有司还以为她是说怎么都无所谓，肯定求不来雨，只是走个流程罢了，结果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一道天雷平地起，滚滚黑云压城来。

天象乍然变了。

社稷坛周围的百官望着上一刻还晴朗无比的天空被墨色侵染殆尽，狂风呼啸着扑打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个个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

陆渠的女儿真的是神女？

琴声如流觞曲水般于天地之间悠荡，天上随之落下和风细雨，惊雷不再作响，狂风不再呼啸，甘霖慢慢地打湿了每个人的脸庞。

徽喆帝十分兴奋，陆渠的女儿是神女，是祥瑞。有祥瑞出世，以后的史书上他总算不会落得一个骂名了。

雨下了很久，滋润了每一片土地之后才缓缓停下。在百官的目光下，萧朔登上祭坛，给陆曈披上一件披风御寒，然后将其抱了起来，走下祭坛。

徽喆帝吹了吹胡子，好笑道：“这臭小子怕朕抢了他的媳妇不成？”

皇后在旁边瞪了其一眼，数落说：“难不成你还想祸害人家小姑娘？”

“朕一把年纪了，怎么会还有这等心思，皇后可莫要胡乱揣测。”徽喆帝连忙自辩。

好在陆曈还是十分清醒的，揪着萧朔的手臂让他到徽喆帝面前辞行再走。

“陛下，容臣女先下去休整片刻。”

徽喆帝自然让她离去，不过很快萧朔先行回来，给帝后带来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