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违和感
很多年前，某个盛夏午后的吕家院子里。
大竹床上面或坐或躺，聚集着三个少年。
少年们玩累了，无所事事的时候会谈论什么？谈自己喜欢的人。
吕昊喜欢的人是当时全年级排第一的学霸。
严宇峰喜欢的人是谁？他当时还在念初中，初中生不许谈恋爱，没人问他。
虽然他很想说出来，但是看了看吕昊比他高半头的个子，选择了沉默。如果说出来喜欢他妹妹，恐怕会被揍死。
程叙舟呢？
程叙舟没有喜欢的人。
其他两个人“嘁”的一声翻过身子，懒得搭理他。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大家在掏心窝子聊天，他居然不说真话。
“真的没有。”程叙舟说，“不过，有一个我想成为家人的人。她太小了，不能说喜欢她。”
“多小？”
“很小很小，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她了。”
吕昊说：“你才十六岁，哪里来的‘很多年前’？”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程叙舟说，“那个人只有一点点大。”
“青梅竹马啊？”
“不是，我还没找到她。”
正在竹桌上写作业的吕馨回头：“那她现在多大？”
“吕昊，快把你妹妹弄走！”程叙舟说。不明白为什么三个少年在乘凉，还要带着一个小姑娘。
吕昊说：“不行啊，她在帮我写作业。”
程叙舟没法子，上下打量一眼吕馨：“跟你差不多大。”
吕馨转过身抓着椅背：“其实就是我吧！”
严宇峰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们俩。
“不是你。”程叙舟说，“那个人比你有劲儿。”
“我会插秧，不可能有人比我有劲。”吕馨不服气。
吕昊歪了歪头，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妹妹在说什么：“等等，你再说一遍？”
他站起来，揪住自己的妹妹：“你想早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用程叙舟说，他自己就把吕馨赶回房间去了。
“我会找到那个人。”程叙舟躺在竹床上，架着二郎腿，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的打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
现在吕馨说到这个，脸上的表情是怀念而温馨的：“后来，叙舟哥来的时候，我们就总会围攻他，问他找到‘那个人’没有。”
“平时没事的时候，在群里面也会有意无意招惹一下叙舟哥，说，那个人早就忘了他了，或者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云城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后来他真的找到了，但是没有告诉我们。”吕馨说，“因为他找到的时候，我哥已经去世了。”
于晚樱默然。
吕馨说的这些事，全都是她认识程叙舟之前发生的事。
“所以，那个‘第五人’，到底在哪儿？”
“是你啊，于晚樱。”吕馨说。
于晚樱觉得脑子嗡嗡的，她一点都不明白。
“……自从哥哥去世之后，叙舟哥就不怎么跟我们沟通了。而我为了逃避跑到国外，好几年才回家一次。总之等我归国出道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结婚了，那时候，我以为你是程家奶奶塞给他的人。”
“去年的时候，我有一阵子失心疯，追问叙舟哥为什么那么维护你，为什么是你。明明是我先认识他，他告诉我，不对，他先认识的是你。你比所有人都更早，你就是‘那个人’。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等等。”于晚樱说，“我住进程家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啊。他为什么会找我？”
“我不知道。”吕馨说。
她没说谎。
程叙舟没有说任何前因后果，他只说他在找一个人，这个人他很早就认识，十几岁的他不知道什么喜不喜欢，但是想要跟这个人成为家人。
于晚樱扣住自己的指甲，努力回想以前的事。
好像有什么事情一闪而过，她应该记得的，但是为什么会不记得？
如果真如吕馨所说的，程叙舟十几岁就在找她，那么他们认识的时候，年纪只会更小。
小时候她在干什么？
父亲患病，母亲工作，她一个人蹲在小出租房里面写作业。
好在母亲是护士，对父亲的护理不至于太困难。有时候父亲病情加重了，还能蹭上医院的空余病床。
那时候，她就到医院里面去，在护士站和值班室里面写作业。
写完作业没事干，在医院里面到处走。
太小了，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甚至还是低年级。记忆全都模糊了，但她记得自己在那家公立医院里面到处走。
楼下的车子引擎声传进房间里，吕馨站起来说：“爸回来了。”
对了，程叙舟和严宇峰带着吕叔叔去做透析，这个时间点正好该回来了。
直接问他不就是了？
于晚樱站起来跟吕馨一起下楼。
偏偏这时候电话又震动起来，于晚樱看一眼手机，是唐继聪，她接起来。
“太太，西欧那边，二少爷的案子开庭了，他提出反诉，控诉程总诱导作案。”
于晚樱脚步慢了下来：“诱导作案是什么意思？”
“就是特地将您抛出来，引导二少爷去绑架你，钓鱼执法的意思。”小唐总结得很明确，不愧是总助。
“荒谬。”于晚樱说。
当时她要去西欧，完完全全是出自自己的意愿，程叙舟打算独自面对诉讼。而程亦彦知道她的航班消息，是她自己泄露的。
她去不去，完全取决于她自己。而程叙舟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是不会赌这一点的。
要知道，赌注是他的集团掌控权，聪明人不会这样走这种一步错就全盘皆输的棋，他一定早就有准备。
她只是恰好撞上了。
“现在程总需要抗诉，律师催他回去面对面开会。”
于晚樱看了一眼楼梯下面，车子里，严宇峰已经出来了，正在把轮椅从后备厢拿出来。程叙舟果然没有回来。
“就算是这样，犯罪事实仍然存在不是吗？”
“对。所以对方只是拖延时间。他现在紧急开车回去。路上不好打电话，所以我打电话给您。”
“……”不知道为什么，于晚樱感觉到一丝违和感。
“太太？”
“王八蛋。”于晚樱说。
“我我我，我是王八蛋？！”唐继聪在电话那端大吃一惊，伸手捧住自己碎掉的心。
“不是骂你。”于晚樱说。
每次有什么话想要问程叙舟，他就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太太，程总说，是您先不接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