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亏欠与弥补
林昊回到家后，把装戒指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底下。又从医药柜里拿出酒精和棉签，在自己腿上擦拭。
刚刚翻过绿化带的时候，没注意被灌木丛划伤了。当他跑到河边时连盒子的影子都没看见，他就顺着河流跑了一段路，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中途还摔了一跤，膝盖也蹭破了皮。
但林昊都没在意，他一心只有岳少阳送给他的那个戒指，他很喜欢，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才说出那些话。但无论他怎么跑都看不见盒子的影子。
一股无力感慢慢涌上林昊的心间，他跑不动了。林昊趴在护栏上，用力地捶了一下，手部地疼痛让他整个脸都拧在了一起，他何尝不明白岳少阳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富裕，只是自己心里跨不过这个坎。
“为什么？为什么？”林昊闭着眼睛，一下下的砸着护栏，他痛恨自己的自卑，那天林昊在车上并没有睡着，老妈和岳少阳的谈话林昊听得清清楚楚，自己究竟有多么不堪，不堪到用真心换来的一切，在母亲眼里只是岳少阳对自己的施舍，自己就这么配不上岳少阳吗？
泪水落在地上，林昊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疼痛而流泪。
这是一个阿姨叫了一下林昊：“小伙子，别哭了！你是不是在找这个白色的盒子？”
林昊看着阿姨，含着泪拼命地点头。
“那你跟阿姨说说里面是什么，说对了阿姨就给你。”
林昊整理了下情绪，抽泣着说：“一对戒指，戒指……戒指上分别刻着太阳和树。”
“行，就是你的！以后可别乱扔了。这手劲可够大的，还好是砸到我了，不然真得掉河里去。”阿姨冲林昊笑笑。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林昊不停地朝着阿姨鞠躬，搞得阿姨都不好意思了。
林昊拿到戒指本来想问岳少阳在哪，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但当林昊拿出手机，就看到岳少阳发来的消息：“我先回去了，最近我想静静，就不联系你了。”林昊一时间如鲠在喉，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回复一个：
“好！”
“嘶！”酒精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刺痛把林昊拉回了现实，或许自己是时候该好好想想怎么和岳少阳走下去了。
接连几天，林昊像丢了魂似的，只要坐下就开始发呆。林昊一直在思考自己和岳少阳在一起能给岳少阳带来什么，答案是：没有！但他和自己在一起后，会有什么坏处，答案是：很多！
和自己在一起，他要承受外人的刺耳的话语以及看怪物的目光，这些林昊都承受过，他知道那种感觉，无助而又绝望。林昊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真的忍心让他遭受这样的痛苦吗？
这天，在一遍又一遍良心的谴责下，林昊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不忍心，岳少阳跟自己不一样，他可以找个女孩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原本不用遭受这些的，是自己的出现强行让他走上这条路，自己除了那些口头上的空头支票外什么都给不了他。
“放过他吧！趁他还能回头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林昊的脑海中响起，一切好像有了答案。
“我想了很久，我们算了吧！对不起让你走上这条路，趁你现在还能回头的时候回头吧！找个女孩，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吧！你就像我生命中温暖的太阳，只是太阳总会落山，总要去寻找另一片值得他照耀的天地。”
林昊看着打好的消息，长叹一口气，这或许是对岳少阳最好的结局了吧！只是当自己的手指悬于发送键上面时，林昊的手指发抖到不受自己控制。
“真的要这么做吗？”林昊犹豫了。
林昊以为自己习惯了黑暗，但当阳光照过他的世界时，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那冰冷寂寞的黑夜里了。
烟，林昊现在只想要一根烟，但当他摸向裤兜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
“昊昊，你怎么了？”奶奶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林昊在沙发上掩面流泪。
林昊赶忙站起来发下手机说：“没什么啊！”
“你骗奶奶！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样子奶奶又不是没看见，只是你不愿说奶奶也就不问了，但看你现在这样子，奶奶一定要知道。”林昊还是第一次见奶奶这么强势的一面。
林昊轻咬嘴唇，犹豫了片刻，采用了一个惯用的开头：“奶奶，还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家境和他差很多的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他就来问我该怎么办，我也发愁该怎么跟他说。”
林昊扶着奶奶坐下来，奶奶的手搭在林昊的手上问林昊：“那个人喜欢你的朋友吗？”
林昊思考了片刻才回答奶奶：“应该是喜欢的吧！他都带我朋友见过家长了，我朋友说他也确实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喜欢。”
“那奶奶也跟你说一个当年奶奶村里的故事。”听到这，林昊毕恭毕敬地递上水杯，林奶奶笑着点了一下他的头，喝了水够继续说着：
“我们村里原来有一家地主，地主家有个女儿，那女儿被地主放在心尖尖上疼，又知书达理，所以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可这女孩就喜欢一个在他家做工的伙计。”
“那地主家能同意吗？”林昊虽然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想问，没准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那肯定不能同意啊！但原本温文尔雅的女儿竟然做出了和那个伙计私奔这样的事，家里的人知道后又羞又恼就派人想把女孩抓回来，但找到女孩后，女孩竟然以死相逼，地主看女儿这样就给了两人一笔钱，但是却再也不认这个女儿了。所以你觉得这段感情里，谁配不上谁呢？”
林昊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肯定是这伙计配不上女孩，女孩为他放弃了殷实的家庭，甚至还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奶奶就知道林昊会这么说，他摸着林昊的头说：“其实没有谁配不上谁，或许这时看来女孩确实牺牲了很多，但那个伙计带女孩逃过了敏感时期，而且女孩是谁啊！是地主家的女儿，什么都不会做，那个伙计每天干完活还得回来做饭，还要自己洗衣服，现在你还觉得他配不上女孩吗？”
林昊沉默了。
“但是那个伙计没有一点怨言，即使很累但他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回到家，看到女孩满心欢喜迎上来的时候。破旧的小屋里那个伙计给女孩洗脚，女孩给他讲自己在家看书看到的故事，教他识字写字，每次伙计赚到了钱总是会给女孩买书，女孩也为了他学会了洗衣做饭。”
“后来那个伙计本来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工作，但是因为女孩的成分不好，女孩不想拖累他，就想分开。谁知道他怎么都不让女孩走，宁愿过得苦一点都不愿和女孩分开，你说他是不是傻！”
说到这，林昊看到奶奶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后来风潮过去后，女孩因为还能识字，那个伙计就托人给女孩找了个老师的工作。女孩挣得比他多，不少人说他吃软饭，但他完全不在乎，还是认真干自己的活，女孩也从来没嫌弃过他挣得少，回家依旧做饭洗衣服，不过每次那个伙计都会和她一起，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扶持到看。”
故事讲完了，林昊陷入沉思，不仅是为了那一辈纯洁的感情所感动，更多的是林昊觉得奶奶说的这个女孩就是她自己。
“昊昊，你要知道两个人是有很多不平等的，奶奶觉得你应该告诉你的朋友，家境的不同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感情中总是会有亏欠，也总会有弥补，我们永远互相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填补对方的空缺，随着时间的推移，回过头才发现两人早已经分不出彼此。”
林奶奶看林昊思索着什么，喝了口水又继续说：
“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咱不能在感情中跟做生意一样做到等价交换，但咱必须做到付出的时候全心全意，接受的时候不卑不亢。因为有的东西对你来说不过一文不值，可对于别人来说却价值连城，不必高看对方所给予的，也不要吝啬你所能付出的。”
林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本来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只不过自己自卑的心理把这一切无限放大。自己对岳少阳本不该有自卑，那是他生命中的太阳啊，既然他选择在自己的世界中升起，那他就不会在意自己的家境，是自己用金钱玷污了这份感情。
林奶奶看林昊明亮的双眸，就知道他懂懂了，便摸摸他的后脑勺说：“知道该怎么跟你朋友说了吧？”
林昊点点头。
“那就好，奶奶做饭去了，晚上想吃什么啊？”说着林奶奶就站起身。
“都可以，只要是您做的我都喜欢吃。”时隔多天，那单纯的笑容终于回到了林昊的脸上。
奶奶也笑着说：“你呀！就是嘴甜！”
林奶奶走到厨房门口时，林昊突然叫住了林奶奶说：“奶奶，你能教我包饺子吗？”
“想吃饺子了吗？那你不早说，这会准备也来不及了！”站在厨房门口思考着怎么办。
林昊摇摇头说：“不着急，你只用告诉我怎么做就行，有一个我想给他做一顿饺子的人。”林奶奶听完，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进了厨房。
“明天吧，明天咱吃饺子！”
奶奶转身走进厨房，那段酸涩但又温馨的时光逐渐浮现在眼前，可是当初的人已经逝去，任何味道都随着那一抔抔黄土葬在了地下，苦也好甜也好，终究在生死相别的酿造下，全都变成了折磨人的毒药，不致命但还不如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