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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粉尘爆炸

“早晚各一回,饭后一个时辰再用。”

“半月后我再来瞧瞧。”

若是没有周擎鹤送回来的密信,赵妨玉兴许还会好性子的与这位崔家小叔谈一谈,最好能求他去王家替人看病,但方才已然话不投机,赵妨玉便也适时住了嘴。

总归,她也并不是非世家不可。

崔家小叔开完药便背着手溜达出门,跟在后面送人离去的醒枝,分明听见这位身份贵重的崔先生离开正院时哼了一下!

人走后,赵妨玉便从床上缓缓起身。

婢女们拿着新开的药方去抓药,赵妨玉坐在妆台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与服饰,确认没有纰漏后,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我回来的晚,叫舒姐儿早些睡。”

马车一路上经过闹市,人群喧闹的声响不绝于耳。赵妨玉甚至能听见周擎鹤时常给她买的糖炒栗子家的叫买声。

卖糖的,卖果子,卖煎货炸饼……

一声一声,一切都安宁和顺。

靠近千金楼,周围便渐渐安静下来。

在这里出入的摊贩极少,就是有,也不敢叫买,怕扰了贵人们的雅兴。

马车咕噜一下一下的转悠,赵妨玉的心一下一下在胸腔之中猛烈跳动。

晌午时分,出来的人不多,大多都在附近的摊子上寻觅吃食。

帘子上的流苏一晃,马车在千金楼前停下。

长公主平时若无要事,多数便是坐在自己千金楼的顶层,舒舒服服的躺着,看客似云来,金银入袋。

乍然之间听到赵妨玉来了,面上还带着喜色:“快来快来,正要派人去找你。”

说着便拉过赵妨玉的手,将她带去一旁的桌子边挑拣:“得了几张好皮子,你瞧着拿几件回去,做毛领也好,做披风也好,都再得宜不过。”

“省的整日病恹恹的,看着就耽误赚银子。”

赵妨玉也不客气,挑了一黑一白两件皮漂亮柔顺的狐狸皮便收了手。

长公主看她如此客气,伸手又塞了两件同样花色的到她手里:“我这个做姑姑的,还能少了那小兔崽子的?”

“拿着拿着,没得叫人看见,以为我公主府发不出月钱了。”

说完,两人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赵妨玉将长公主塞给她的皮子放到一边,醒枝将东西叠好,重新站到赵妨玉身后。

“怎么这个时候来?不早不晚的,还热的很。”

赵妨玉身子娇贵,是所有人认识她的人的共识。

赵妨玉摊摊手,神情无奈:“自然是想做的生意做不成,来寻姑姑开解开解我。”

长公主哦了一声, 赵妨玉便将方才的事说出:

“我原还想与崔先生谈一谈,瞧着如何能叫他帮助看一看王家的那位大公子……谁知道他说了一句那样的话。”

“我便知晓,此事多半我出面多半是不成的,索性便也不张口自取其辱了。”

长公主一听是这是,便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崔先生寻常不医权贵,周擎鹤那小子能请动他来为你医治,已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了。”

赵妨玉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千金楼外传来一阵喧闹,再紧接着,赵妨玉便一脸诧异的看向窗外:“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起了那样大的火?”

无数高低错落的楼舍之中,其中一座燃起冲天大火,街上百姓都在喊走水了,赵妨玉等人见火势还远,蔓延不到此处,这才拍了拍胸口坐下,心有余悸道:“这样大的火,也不知何时能灭。”

橙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快速舔舐木料。

路边的游人早已哄闹起来,马车一窝蜂的往外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几乎将路面堵住。

有的要冲进去就自己的家人,有人要往外跑,生怕这火焰烧塌楼宇,让自己遭殃。

百姓们大多都在尖叫,有小孩子喊爹娘,也有年迈的老人颤巍巍行走却被人挤倒下。

纵然事先安排了人实在关键时刻疏散人群……

赵妨玉宛如琥珀般的眼眸看着远处的楼房与大火,人在千金楼,心却好像已经被炙烤的缓缓滴下血水。

她也不想的……

她没办法了……

赵妨玉暗中掐了一下掌心的软肉,将自己从这几乎梦魇般的错觉里拉出来,

长公主则是啧啧两声:“这样大的火,被不是给樊楼烧了?”

长公主美艳的脸上只有看热闹的兴味,并不为此感到难过或悲伤。

她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瓦戏。

“怎么了?害怕?”

长公主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见赵妨玉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似乎是觉得赵妨玉过于心软,也不等赵妨玉作答,便拉着她道:“不必多想,你如今身在天家,皇权之下,众生平等,错不在你,你便无需庸人自扰。”

“百姓与牛羊,其实并无多少差别。”

因为没有多少差别,所以不必因为百姓的生死,而在心中多生波澜。

赵妨玉明白长公主话语里的意思,但她不能苟同。

众生平等,不是这么个平等之法。

百姓若是与牛羊无异,难道皇族想要吃人血肉,百姓也要被人送上碗碟?

长公主这等受着供奉,平生最大苦痛也不过是女儿远嫁。

她不曾当过百姓,不曾体会百姓之苦,所以也看不起百姓。

她不曾见过身上穿的一寸锦缎,需要耗费多少人力工时,她看不见过程,又太过轻易的得到结果。

便连带着人,也一同看不上了。

赵妨玉按了按眉心,面上的笑完美无缺,眼眸扫过外面的大火与喧闹的人群,语气淡漠:“只是可惜,这样大的火,若是樊楼烧了,只怕日后便吃不上好吃的菜品了。”

可惜,她心中有愧。

可惜,这一切是她所为。

长公主看赵妨玉面色不好,便不再多言,反而问起赵妨玉的病。

“还是老样子,今日换了几味新药,少不得还要吃上一年。”

长公主咋舌:“还要一年?”

赵妨玉见长公主如此惊讶,便与她解释:“我这病本是治不好的,遇见个能治的,已经是命好了。”

“自小在赵家,母亲便带我瞧过许多医者,便是前任太医院院首,都私底下替我请过。”

“只是这病不好宣扬,那时年岁又小,后来入了宫不曾调养好,小病拖成大病,渐渐地,便成了沉疴顽疾,越发难治。”

长公主想起来,不由嘴上喊了两句:“苦了你了。”

赵妨玉不觉得自己苦。

“如姑姑所言,我如今身在皇家,已经胜过这世间女子不知凡几。”

只是福气都是比较出来的,她见过自由的风,所以即便处在金堆玉山之中,也觉得这不过是一座金玉造就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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