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渊（完）

「001」很快回神，追了上去。

她挡在人偶身前。

“哥哥，这里是幻境，你忘了吗，我们在深渊里，这些都是假象。”

人偶听不懂眼前的女孩在说什么。

丹羽在叫他。

他走向了丹羽。

这个幻境，是以人偶的意识幻化出来的，里面的人和事，都是他印象中的，甚至，或许就是亲身经历。

「001」不明白被人偶称作背叛者的丹羽，为什么与他那么亲密。

难道在他潜意识里，那人就这么好吗？

丹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001」追着他们回到了踏鞴砂。

这里是以锻造为生的村庄，每家每户外面都摆着锻造的工具。

她看到了正在教人偶锻刀的丹羽，他看起来真的就像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哥哥一样。

“哥哥。”「001」拽住了人偶的手，力量涌动，想要强行突破这层幻境。

时空骤然变换。

天色将晚，似乎是什么庆典现场。

还是那片踏鞴砂，人们围着篝火而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哥哥呢？我明明抓住他了。’

女孩怔愣时，有人发现了她，

“小姑娘，你也是来祝贺长正大人的吗？也是，那把刀做的是真好啊，大御所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踏鞴砂的铁匠们，呕心沥血做出了一把称得上绝世的宝刀，被命名为，大踏鞴长正。

今日，是庆祝这把刀的盛宴。

“咦，那是倾奇者？”

“听说他要在这次活动上表演剑舞呢。”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那小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锻刀可是一把手，没想到还会跳舞哩。”

在人们的交流中，「001」看到了从人群后走来的少年。

人偶穿着白色的水干服，内着紫色单衣，头上顶着一方紫色披衣，那双紫色的眼睛中映照着此间的人间烟火。

少年走到了篝火旁，执起长剑站定。

幽幽的乐音响起，是丹羽吹奏着枫叶。

纯白的少年和着清音翩然而动，长剑一挥、一挑，似与少年合为一体。

他轻阖着双眼，神情肃穆清冷，与往常的羞涩腼腆截然不同。

每一次的转身，都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注目。

月下篝火旁，少年的身姿越发出尘，缥缈不似凡人。

一舞毕，若神明般的少年消失，熟悉的腼腆又挂在了倾奇者脸上。

他被众人围在中央，倾听着人们对他的赞美。

「001」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随着篝火逐渐熄灭，画面再次破碎。

这一次，还是熟悉的踏鞴砂，女孩走在这片土地上，看着淳朴的人们逐渐接纳倾奇者，尤其是丹羽、御舆长正还有桂木，他们知道倾奇者是人偶的秘密，却真正把倾奇者当做了踏鞴砂的一份子。

他很幸福，真正的纯白无瑕。

「001」还记得，刚见到人偶时，他虽然还是那一身白衣，却已经成熟了起来，温柔而内敛，眉间总藏着忧愁。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奇怪的病症降临在踏鞴砂，守在御影炉心的工人们患上了怪病，他们的身体变得很虚弱，精神也变得恍惚，情况越发糟糕，直到死亡降临。

是祟神的力量，炉心出现了问题！

空间再次发生变化。

周围一片火光，黑雾蔓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是人偶。

他没看到角落的「001」，冲着炉心跑去。

女孩跟了上去，看到了让她心疼的一幕。

人偶不顾自身安危，顶着能把普通人融化的高温关闭了炉心。

他手掌焦黑，十指尽毁。

“哥哥！”

画面再次破碎。

这一次，是纯白的空间。

陌生的声音响起，“丹羽大人畏罪潜逃，不过他给你留了份礼物，据说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是从无辜的随从身上弄来的。”

人偶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透露着绝望的气息，一颗枯萎的心脏掉落在地上。

“这不是我想要的……丹羽……”

他想要一颗心，一颗能让他成为真正的人的心。

而杀害无辜之人取得的心脏，带着不祥的诅咒，却还保护了他？这让他怎么接受……

炉心失控，丹羽失踪，他们都说他畏罪潜逃。

忠心的桂木为了长正大人，自愿揽下全部罪责，被御舆长正亲自斩首。

人们发现了他人偶的身份，认为是他招致的灾难，他们厌恶他，驱逐他……一夕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001」看着一幅幅画面闪过，走近抱住了那个仿佛要破碎的人偶。

‘心好像要裂开了，好难受。’

她说:“哥哥，快醒醒，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家。”

人偶紧紧抓住了这仅存的温暖。

陌生的女孩一靠近，就会让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他的身体一点都不排斥她的靠近。

“丹羽……丹羽走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哥哥，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永远，直到毁灭的终结。”

一切都该结束了。

「001」环抱着人偶，“哥哥，醒来吧，我在呢，不要害怕，我永远都在，只要哥哥回头，我永远都跟在你身后。”

简单的话语似乎有些神奇的魔力，将人偶埋藏的意识一点点拉了出来。

幻境随着主人意识的清醒而破碎。

他们回到了洞窟之中，那扇门大开着，里面歪歪扭扭躺着几个人，面容平静，却早已失去了呼吸。他们都是沉溺在幻境中，悄无声息的失去了生命。

「001」抱紧了还在昏迷的人偶，这一次，只有他们活了下来。

女孩带着人偶冲出了深渊，外面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没人想到，他们真的活着回来了。

……

人偶睁开眼，入目的是那熟悉的天花板。

‘这还是幻境吗？’

推门的声音响起，紫发的女孩走了进来，明明面无表情，却还是让人感觉到她在惊喜与高兴

“哥哥，你终于醒啦！”

“我们已经离开深渊了吗？”人偶问，平静的有些诡异。

“对，我们已经回来了。”

人偶看着靠近的女孩，想起了深渊中发生的一切。

他猛的将女孩拽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是你先招惹我的……

找不到女孩的无力与愤怒，他再也不想经历。

你已经见证了我的一切……是你说永远陪着我的……绝不可以失信……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我本就一无所有……什么，我都做得出来……

「001」有点不清楚人偶怎么了，只是任他抱着，轻声安抚着他。

人偶知道，眼前的少女或许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把他当做了亲人……可这远远不够，他要的，是成为她生命中的全部！而不是随时可能被替代的、只由她自己定义的亲人。

他绝不能忍受再次被抛弃。

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无论如何，都只能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