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玩偶与食物

这只怪物的突变显然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当它朝着门口冲去的时候，莉莉安娜率先拉住门框借力将自己拉出去；我也没有愣在原地，而是将一旁的书柜顺势推倒试图拦住怪物的行进。然而随着书柜倾倒而下，怪物竟没能躲开被死死压在柜下，鼓囊的身躯顿时爆裂开，鲜血混杂着不明的绿色液体散满整个房间！

除此之外，怪物背上原本长着水泡状组织的部位也破裂开，露出一些尚在蠕动的部分。我举着蜡烛看向那只被压倒的怪物，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是一张男人扭曲的面孔。即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怪物的前肢依旧在血水中爬行着……

所幸这只是像素游戏，自带马赛克的画面不至于让我反胃。

目前看来它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了，暂时先让它在这自生自灭。并不是我不知道补刀的重要性，而是我没有时间去与这只怪物多做纠缠——莉莉安娜去往二楼大厅已经有段时间了，我必须马上跟过去。

“莉莉安娜？”

[我在这……]

烛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堆弃着各种木质的家具和杂物。莉莉安娜半蹲在楼梯的扶手旁，看起来并无大碍；右上角的地图此时已经将整个二楼全部解锁，这意味着我可以提前探索周围的环境。

[晚上比我想象中更难看清楚这里……虽然我在这已经生活了几年，但被怪物破坏之后，有些地方还是要小心点……]

我从杂物中翻找出几根蜡烛，点燃后交给了莉莉安娜。二楼大厅有两处螺旋式的楼梯连接到一楼部分，但都已经被破坏了；通往另一侧的走廊依旧深黑，但在我初步检查后没有发现怪物的迹象。在此过程中，我顺便检查了关于窗户和其他可能成为出口的地方，它们均被石头或厚木板死死封住，也没有出现任何交互选项。看来设定上就是没有想让逃生变得那么简单。

我将刚才砸中怪物的事情告诉了莉莉安娜。她的头上再次出现了代表思考的省略号和像素气泡，随后对话框出现了新的文字。

[人的脸，父亲他……不，没关系。这种方法想杀死那些怪物是不太可能的——但我想到了一些其他的。我记得地下室深处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地下水渠，如果我们可以到那里的话……]

“但是那样太危险了吧？”

[……地下室的究竟有多少怪物，确实会很危险。但你刚才也看见了，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已经被堵死……而且，如果去地下室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找到怪物出现的原因？]

她的话确实有理（这游戏真会刁难我），我没有拒绝（我莫得选择）。

大厅二楼有很多不同的房间，我一边陪同她搜寻可用的物资，一边和她了解家里的情况。莉莉安娜的母亲曾经是一位老师，平时对待她和其他孩子很温柔；父亲大多数时间不会出现，但并不会对家人寡淡。她还说，母亲应该是知道父亲在地下室的一些内情，但她从来没有插手过。

[自从搬到这里后，我们几乎没有回过镇里了。哥哥他有时会偷偷出去，但回来的时候也免不了一顿教训……每当我们问原因的时候，无论是哪个佣人，都会说这是为了保护我们，说镇子上的风气很糟糕……]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我不知道。镇子上原本有家糕点很好吃，糯糯的，很甜。哥哥每次溜出去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一些回来。还有……]

“为什么突然说到吃的去了？”

[……因为我很饿。]

对话框旁莉莉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块纸包，打开后是一些方形的像素小块，应该是某些干粮之类的食物。只是在屏幕上看起来，甚至没有我鼠标的图像大。

“这是什么？”

[这是干果和塔克叶做的干饼，一般情况下都是作为早点配着巧果酱吃。唔，嗯……这个干吃几乎没什么味道，你要尝尝吗？]

“谢谢我不用（根本吃不到），这些也不够你吃吧？”

[确实不够，但现在的情况自己还没有被吃掉都已经很不错了。]

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将剩下的连同残渣一起小心地包好收起。不过这样看来，游戏内应该是有食物的资源可以收集——既然当前区域没有怪物的威胁，我提议还是分开寻找物资比较合适，她答应了。

这条走廊两侧分布有十几处的房间，和来时的布局有些不同。我简单查看了几间后，发现家具布局是基本相似的，说明这里应该是佣人们的住房。有些房间已糟乱不堪，除了残缺不全的衣物外，还有些不明的黑色污渍。我翻找到一些尚未使用的蜡烛和火柴，还有几本完好的书籍。物品栏给的空间足够慷慨，我又多带了些针线——万一真的有用呢？

我移动视角来到下一个房间，这里和先前的没什么两样。但当我借着蜡烛的光亮细细搜查时，我注意到房间角落里有一滩不明的黑色液状物——和前几个房间的污渍不同的是，这滩液状物似乎具有生命一般在蠕动着……我小心翼翼地将鼠标移到能够完全照明的位置，这时我才发现那张附着在液体上、早已腐烂的人脸。似乎是感应到光线，它扭曲的嘴角缓缓上扬，显露出渗人的微笑……

我在地图上找到莉莉安娜所在的房间，但房间内的场景却让我大为震惊。一个造型怪异的玩偶，正以一种无力倾倒的姿势靠在床边；早已凝结深褐色的血液成为了整个房间的主色调，无法分辨的脏器组织散乱各地……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安妮，我的妹妹，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见她了……]

等等，妹妹？房间内烛台明亮，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我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发寒：“你妹妹……在哪？”

莉莉安娜指着床上的玩偶。

[她就在那。]

模糊的像素玩偶随着莉莉安娜的话忽然清晰起来，我下意识用鼠标想去查看交互选项，却不料在接触到的一瞬间——玩偶那张半人的腐烂面孔忽然占据了整个屏幕！它冲我狠狠一笑，伴随着短暂的花屏，游戏再度恢复了正常。

这突如其来的跳脸让我猝不及防，但游戏内的场景依旧是刚才的模样，莉莉安娜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

[安妮很早以前得了怪病，最后也没有救活……无论是佣人还是父母他们，妹妹的离世让大家难以接受。我知道，既然大家都舍不得妹妹……我把安妮的心脏放在了玩偶里面——这样的话，妹妹也算是还活着吧？]

“这是你做出来的事情？”

对话框旁莉莉安娜的眼神中带着些欣慰和喜悦，眼角似乎闪动着诡异的泪光；瞳孔也变得灰暗无光。我再次看向那只由布和皮肉缝合成的玩偶，即便是隔着屏幕也感到难以呼吸——地板上的脏器、床单上的血迹，无不在讲述着那场血腥恐怖的过去……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好像……]

莉莉安娜来到玩偶旁边的柜子里，取出几个和刚才包干饼一样的包裹收起。对话框旁她的神情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出现了新的字样：

[……我最近总会有些幻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那些怪物的影响……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安妮……]

她没有做更多解释，我想了想也没有选择追问。随后莉莉安娜离开了房间，我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再次检查起床上的玩偶——不知何时，它紧闭的嘴角忽然咧开了一道诡异的笑容……

这个玩偶是有“拿取”选项的。但带着这个诡异的东西……想了想，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