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晋动向（二）

王嘉胤、吴延贵被榆林卫边军驱逐，在府谷跨过黄河进入山西，活跃于河曲县、保德州、兴县一带。

此时的山西巡抚正是从内阁首辅被贬下来的黄立极。

黄立极可是既不认命也不服老，走马上任山西就立志要做出一番功绩，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以重返内阁。

可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山西此时也是粮食减产、饥荒蔓延，官仓府库空空如也。

黄立极只好先从吏治入手，考察清除了一批无才无能的官员，又惩处了一批贪官污吏，将所得收归官府以济财政，然后又上书皇帝请派了一批翰林院预备官员和国子监监生来担任地方官员，使山西的官场吏治清明了许多。

大年三十，西厂突然在山西各地发难，黄立极都一脸懵逼，还以为皇帝要以此为由将他一撸到底，治他的罪。

结果皇帝不仅没有怪罪追责于他，还给他留下一亿六千万石粮食，放权给他，嘱咐他好好治理山西。

一时间黄立极感激涕零，面向京师跪拜叩谢圣恩。

户部尚书郭允厚念在同僚一场，又怜他手头困难，就把皇帝划拨给户部的房产和珍宝移交给他。

山西官府的粮食和钱银一下子充盈起来，一亿六千万石粮食，房产、珍宝折合白银也差不多有上千万两，这已经不是充盈那么简单，简直可以说是爆仓了！

面对眼前的境况，刚过六十大寿不久的黄立极一下子就支棱起来，精气神十足，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当初被贬谪到地方任职的几位阁臣中，只黄立极手上是有军权的。

于是，他首先补发了拖欠日久的各地卫所军官士卒的粮饷，收拢军心，然后发放山西各地大小官员俸禄，最后给各州府运送一定量粮食用于赈济百姓，安抚民心。

王嘉胤、吴延贵进入兴县，黄立极立即调动几个卫所的兵力前去镇压。

现在官军满饷，全军上下士气高涨，战斗意志旺盛。

官军与义军数次交战，杀得有来有回，前面一段时间官军屡战屡败，后面山西军民齐心协力，屡败屡战，又把劣势挽救回来。

王嘉胤、吴延贵见山西民心不可用，只好暂避官军锋芒，退入晋西北的吕梁大山之中。

四月末五月初，高迎祥留李自成在陕西发展，自己率部渡过黄河，进入平阳府地界，包围吉州城。

高迎祥派人去劝降，遭到守城衙役和百姓一通迎头痛骂。

高迎祥大怒，命令部下攻城。

城中百姓齐心协力，精壮上城头，老幼作后勤，坚守待援。

闯军打了一天一夜，损失不小，却硬是没能登上城头一步。

高迎祥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这城里明明没有多少官兵，为什么就那么难啃呢？

第二日，平凉卫官兵来援，闯军只好向北逃遁。

闯军来到山西，一点好处未得，缺衣少食，导致军心不稳。

高迎祥无奈，只好放任手下在隰州一带大肆掠夺，这使得山西百姓更加厌恨这些义军。

王嘉胤听闻闯军也来到山西，马上派人联络，双方一南一北向着永宁州一带运动。

五月上旬两支义军在永宁州西郊会师。

几人一合计，决定就以晋西北这吕梁大山作为根据地，派人回陕北招募流民过来。

黄立极是不擅军事的人，调动各卫官军围剿一段时间后自觉没什么效果，便将镇西卫、振武卫、太原左卫、太原右卫、汾州卫、平阳卫布置在吕梁山几条主要通道，防止义军冲出来危害百姓。

又将乡间百姓迁移到各州县之中，坚壁清野，防止义军掠夺百姓获取补给。一时间义军和官军也是进入了一个相持阶段。

随着陕北农民起义愈演愈烈，延安府官军忙于作战，延绥镇核心所在的榆林卫失去了和朝廷联系的通道，基本被孤立在边塞上，难以获得补给，将士们忍饥挨饿，生活过得非常艰苦。

但好在延绥巡抚朱童蒙不时会从延安府调配一些粮饷过来，宁夏、固原两镇也会派人沿着长城一线送来粮食。

延绥镇两万多军民还能堪堪填一下肚皮，不至于饿死。

但现在延安官军被打残，朱童蒙只能固守绥德州，与延安府的联系基本断绝，补给也就彻底断了。

而宁夏、固原过来的补给路途遥远，途中又多义军流民，运输十分困难，能够顺利送达的粮食数量也不会很多。

即便到了如今这种境地，那些军官将领还是要吃空饷喝兵血，克扣口粮，延绥镇将士连温饱都不能保证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李自成带着人从山西回来，在陕北各处奔走相告，游说人们去往山西谋生。

延绥镇士兵听闻后，不少人也想跟着去，将官们不体恤还阻止打骂，甚至斩杀要逃走的士卒。

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下属将士忍无可忍，杀了上层将领跟随李自成揭竿而起。

李自成带着两万战力极强的边军先是攻破了葭州，抢了城中官仓和大户地主，吃饱喝足，然后南下包围了绥德州。

李自成原本是命令手下义军攻打绥德州城，杀死官吏开仓取粮的，但这些榆林卫的边军受过朱童蒙照顾和恩惠不愿攻城杀他。

无奈，李自成和朱童蒙谈判后达成协议：朱童蒙打开城门，留下城中所有粮食物资和兵器甲胄，李自成放朱童蒙和绥德卫两千人离去。

朱童蒙带着人马不停蹄赶去了延安府，跟张辇说明情况。

张辇长叹一声：“陕北是彻底丢了，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召集延安府各卫所官兵，收拾了兵器粮食，向西退入环县。

随即，罗汝才就占据了毫无防备的延安府。

至此，整个陕北都成为了义军的地盘，起义的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五月二十日，朱由校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特别关注着陕西一带的民乱。

看完杨鹤和黄立极的奏折，了解到秦晋两地的情况，朱由校下旨：

“拟旨，命令曹文诏、孙传庭、黄得功、周遇吉四路人马立即开拔，进入山西，协助山西巡抚黄立极围剿乱贼，务必把乱贼尽数赶出山西，以确保山西民间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