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归德之战（一）
八月六日，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三路义军进入中牟县，威逼开封府。陈仁锡早早做好了准备，当机立断放弃开封，率军北渡黄河。
朱恭枵也带着周王府上下随军北渡，后来在朱由校批准后，周王迁居到彰德府安阳县。
八月七日，义军兵不血刃进占开封，不过官仓府库都已被搬空，地主富户也基本都迁走避祸去了。
河南治所陷落的消息不胫而走，李自成声威大涨，各地灾民和义军得到极大鼓舞，纷纷来投，其中就有杞县义军李岩、红娘子，谋士宋献策、牛金星等。
八月十日，数十路义军会于荥阳，形成了第三次义军联盟。
会上，李自成提出了联合作战、分兵迎敌的战略方针，获得各义军首领的肯定。
最后在李自成、张献忠的支持下，高迎祥再次被推举为盟主。
但是由于各支义军实力参差不齐，首领心思各异，所以会上确立的方针也未能得到落实，大会一结束各路义军就各自离开，各自活动去了。
李自成、张献忠想趁势进军山东、南直隶。张献忠在攻取许州、陈州后北上睢州与李自成一起进攻归德府。
而此时驻防归德府的正是已在此整军备战半年有余的卢象升。
归德府不仅有三万天雄军，还有从山东调来的任城卫、兖州护卫、济宁卫、沂州卫、安东卫、青州左卫共三万人，统称“山东军”。
八月十三日，李自成手下大将田见秀、高一功率五万大军做先锋进犯睢州地界，归德之战爆发。
田见秀、高一功率部来到睢州城下，只见城池四门紧闭，城墙上站满士兵，全部披坚执锐，脸色从容，毫无惧意。
田见秀有些不好的预感，对一旁的高一功道：“国勋（高一功字），睢阳卫不是已经随那狗官去北面了吗？这睢州城哪来的这么多官军？”
“不慌，我去问一下。”
高一功大大咧咧纵马上前，朝城头喊道：“我乃闯王麾下大将高一功，城内守将是谁？”
城上一将领探头道：“我乃中军都督同知卢象升麾下天雄军中军副将罗岱！”
高一功道：“听你口音，可是陕北人士？”
罗岱道：“我乃延安府人。”
高一功大怒：
“既是陕北同乡，你可知如今陕北遍地旱蝗四起、人人易子相食，官府不仅不赈灾救民，还日益加派、盘剥无度，逼得老乡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竟还投身官府，帮着这些狗官来欺压乡民，连老乡一条生路也要断绝，你可对得起父老乡亲，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罗岱一时语塞。
高一功继续道：“你若识趣，赶早开门投降，念在同乡一场，我可在闯王面前替你说说好话，保你得一官半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罗岱怒道：
“呸！我罗岱若是贪图荣华富贵何须投贼！天灾人祸，朝廷自会治理，何必造反从贼！你要谋生路为何带着老乡们千里迢迢来到河南，一路烧杀抢掠、生灵涂炭，你们比那些贪官污吏也好不了一点！念在同乡一场，我不杀你，速速带人离去！”
高一功拔刀一指：“放屁！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必杀你！”
不久，大批义军扛着飞梯，推着冲车、云梯向着城墙缓缓行进。
罗岱在城头，操着陕北家乡话，大喊：“乡亲们！不要为了这些匪首枉送性命！回家去吧！回陕北去吧！官军只诛首恶，不会追究你们的！”
罗岱喊了好几遍，可惜城下的义兵大多都是来自河南的农民，听不懂他的话。听得懂的陕西老乡大多都已成为军官或是在后方压阵的老营人马，自然是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饱，决不愿回陕西去过那被人欺凌的苦日子。
罗岱无奈，回头下令：“弩手、铳手、盾手准备，听我号令！”
距离还有两百步，罗岱带着守军齐声喊：“老！乡！们！回！家！去！吧！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距离一百步：“乡！亲！们！回！家！吧！不！要！为！别！人！卖！命！”
或许是天雄军的河北口音他们听不懂，又或许他们就是充耳不闻。
进入六十步，罗岱一个人在城墙上歇斯底里：“蹦锅！接蛙！不要拧次怂呢！额背不住你们个瓜皮咧！”
最终，进入五十步。罗岱血红着双目，吼道：“放箭！”
“嗖嗖嗖……”箭雨从天而降，数十人应声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义军阵列毫无停滞，云梯、冲车直抵城下三十步。
“开火！”
罗岱一声令下，随后道道“轰隆”震天响，城门楼上的数十支火铳齐齐射出，三十步的距离，火铳威力巨大，前头的云梯冲车刹那间被打烂大半，躲在后面的义兵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
义军中的高一功也向着城头挥刀大吼：“放箭！登城！”
身后的弓手齐刷刷举起手中长弓。
罗岱发现后马上大喊：“举盾！”
城上撑起一面面大盾高举头顶。
义军的两千弓手齐齐松手，箭矢以抛射落到城头，大盾顿时被扎成了刺猬，城上守军也有不少惨叫着倒地，马上被人抬了下去。
在箭雨掩护下，义军抵达城墙，云梯搭路，飞梯扒墙，义军士兵悍不畏死，争做先登，不断向城上攀爬。
睢州城高两丈，顶宽两丈，守城官兵数量充足，装备精良，且早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飞梯一靠上城沿，几名官兵就用一根长杆协力将飞梯推倒下去，飞梯上的义兵只能惨叫着摔下城。云梯和冲车则被守军扔下一罐罐火油点燃，城下一片火海，到处上演着火人打滚的把戏。
天雄军训练有素，城上的弩手重复着三段击，不断在义军头上倾泻箭矢，义兵死伤惨重，而给城上官兵造成的损伤却微乎其微。
在守城官兵发射第五轮火铳，彻底摧毁了所有冲车和云梯后，攻城的义兵终于撑不住崩溃了，后方压阵的高一功连斩数名溃兵也止不住颓势，只好后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