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与家里人道别

到家后天开将倩倩支开，把这事给儿子儿媳说了。

两人自然没意见，这是打着灯笼都没有的好运气，何况对方家还有两个秀才，要是运气好中了举人呢，自己可是举人亲戚了，这在乡间可是无上的荣光。

就算是做丫鬟也比普通人家强，何况还不是。看来何氏对她会成为何济源的妾也有信心的。

何氏一直在嘱咐她到了别人家里该怎样怎样，总之就是要贞顺听话，不能忤逆，不要乱说话，嘴像个没把门的就不行，像以前跟她吵架的事是绝对不能有的。

“只是开始去他家当丫鬟而已，又不是卖人。”倩倩觉得何氏有点大惊小怪。

“你懂什么？开始是丫鬟，后面就不是了。你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在他家就吃香的喝辣的，你爹和我也放心。”

倩倩嗤之以鼻：“那还早着呢，怎么也要等他家娘子生了之后吧。”

她是不担心的，反正现在自己还小，到时候找个借口也可以拖一段时间不是，她就不信何济源跨得过嫡庶这条线。不过说起来他也不是长子，似乎问题也不大。

“何小官人是哪时候成亲？”何氏心里揣着的石头落了地，开始八卦。

“说是要到霜月。”

“那还有三个多月，那你是陪着去府城？”

“不晓得，还没有讲呢，总得先在里面学一下再去吧。”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清楚后面怎么走，以前觉得自己是不会为妾的，不然将好几个来做媒的媒婆给赶走了。

现在想来是自己想简单了，人生的事哪里能说得准，又哪里能想到别人随便用钱砸就把自己砸走呢。

而钱是压倒大多数人脊骨的东西，英雄也可能因一文钱而气短。

虽然自己对何济源还是很喜欢的，但也心中忐忑，谁知道他母亲是何脾性呢。

倩倩还担心家里的活，以前自己忙忙碌碌，一年下来也可得几十两银子，现在自己走了，这么多收入岂不打了水漂？

何氏不担心：“你只管去，我又不是不会养蚕，就是缫丝织布不快，不过多花几天。就算不会画蜡画，染布还是会的。到时给你弟弟娶了媳妇，让她学会了，还怕没人？你这每操心做什么，难道一辈子不嫁人了？”

那雇人的契约在周家就写好了，请了周夫子和楼田甲长为证人，为防万一何济源还派双喜跟来，在证人里加了本村乡约添玉和管理本村的甲长的名字和手印，同时也是为了接她。

他自己则在周夫子家住一晚，因时间紧，双方约好第二日一同回沙田。

倩倩按张氏和何氏吩咐，急急地从家里搜了些吃食出来当供品，提着到土地庙和祠堂上香祷告。内容不外说家里女儿要外出，请土地公公和祖先们保佑。

何氏还不顾天色将晚，将她拉着到银山寺去上香。待她磕了头上了完香后，何氏尚跪在佛前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路上问也不说。

倩倩回来给张氏一说。

张氏说：“你娘还能求些什么？还不是望着出门的平安，一路吉星高照。在家的平安，不要眼痛牙痛。上树上山入水入土的平安。鸡鸭猪牛不发瘟，田里的鱼不干死，杨梅树不冻死。禾苗不干死。”

倩倩说：“我就不求这些，这些要来，人能挡得住？”

“那你求些什么？”

倩倩一扭头：“什么都没求。”

张氏一笑。

她连夜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其实也就是几套冬夏衣裳鞋袜，有补丁的都留下，只收那些品相稍好的，一条薄棉被当铺盖，几本书，一些必要的簪环花朵。另外还捆了一捆麻缕，想着有空绩绩。

此外她还向天开订了一辆多锭纺车，以防万一何家要她纺纱，单锭的太慢。

天开认为家里就她一人晓得一次纺几根线，不如将旧的拿走，新的后面有空再做。

是以第二天五更初出发时，送人的天开和柏崽一人背着纺车，一人背着铺陈，双喜背着那捆麻缕。

倩倩背着个包裹，提着连夜做的粑粑，默默地跟在后面，想到刚才跟奶奶的话别，不免心情凄惶。

以前有家人陪着，好歹还会告诉她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能做，事情怎么做？

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万事总要自己拿主意，她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哪里有那么多的主意喔？

总不能跟何济源商量女人家的事吧？想起来就很羞人。

到了楼田后与何济源汇合，带上周家的回赠。

周娘子把倩倩拉到一边嘱咐道：“倩倩，记得了，莫要做太好也不要做太坏。太出挑会受人妒，枪打出头鸟，太坏可能会被赶出来。也莫要随便出风头，被人欺负了要打回去，不被人蹉跎，少说多做，万事小心。”

倩倩一一答应了。

看大的物件搬到马上，又跟天开和柏崽道别。

天开将昨晚说的话又叮嘱了一遍，给了她几小串钱：“这些钱带到，到那里虽然讲有月钱，开始总要买些东西的。”

倩倩心里难过，含泪接过。

柏崽在旁边没好气地说：“到了别人家小心点，别像在自家样，莫要到处招惹，你不晓得自己长得好看么？”

倩倩想到弟弟自昨天听到了这事开始就没给自己好脸色，听了这话还莫名其妙又带点委屈，反驳道：“我怎么到处招惹了？”

柏崽不说话，自个走开了。倩倩恨得咬牙。

何济源站在另一边安静地等着，直到一家人把能说的话说完了，方踱过来说话。

天开又说了些麻烦多多照看的话，方各自作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