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衣锦还乡

何济源在回来的第二日便是去拜访岳麓书院的师长和同学，顺便请师长和好友们用个便宴。

因为时间匆忙，米粉店和生药铺要盘出有些急，就让双寿夫妇和黄氏夫妇暂时正常照管着。

第三日一大早启程，全程走的是驿站，比自个赁船可是快速了许多。

倩倩和翠屏是第一次坐上驿站的红色大站船，供应精细不说，一路鼓吹不歇，隔十几里就放一挂鞭炮，船上的灯笼上都贴上“进士”“省亲”的字样。

倩倩私下里觉得太过张扬，不过一想，进士呢，一人一辈子能有几次？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反正又不花自家的钱。

再加上目前还算是平安，部分河道还可以夜航。十日后到达永州府城，府衙礼房早以知县仪仗和鼓吹相迎。

何济源在这里花了一天时间拜访了知府、知县和府学教授训导。

然后又花了两天时间到了州城，在这里与迎接的分守下湖南道、知州、州同、州学训导见面后，首先给城隍庙和文庙上了香，然后看了新建好的用稻草席盖着尚未揭牌的牌坊，照例用小三牲祭祀完毕，请知州揭了。

见了在州城的亲戚，在府馆住了一夜，第二日才向家乡出发，这时已是九月中。

家人来城禀报说家里在收到县衙的喜报后就开始准备，现已大妥。何济源很高兴。

一路男子骑马，女眷乘轿并由州衙礼房安排的胥吏仪仗鼓吹相随，鸣锣开道。

他们走到离村子尚有百步时就见到村前一座青石建的四柱三间三重檐歇山顶新牌坊横跨路面。

檐角峥嵘，浮雕满身，上面大书浮雕进士及第，下面及四周浮雕着整版的与读书进取有关的图案，什么鱼跃龙门、状元及第、指日高升、平升三级、一路连科、太师少师以及二十四孝图。

村中里老、乡望、长辈和家人早在这里张棚等着。棚里还砌着灶，上面放着煮水的大锅，带着茶水吃食纸香祭品。

一家人在这里下轿等着。何济源在这里下马洗手撮香拜祭，燃了两挂大炮仗。

直接将路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两个小子震醒了，好在这两人胆子不小，没被吓哭。

在村外便见到村里一根高高的红漆旗杆，入村后才明白是立在祠堂前的进士旗杆，用径达二尺的整棵老杉所制，夹于人高的旗杆夹石间，高达五六丈。

以前半旧的大门也修葺一新，漆黑锃亮，门钉泛金，双扇大开，门楣上挂着进士及第的匾牌，这是州衙送的。

拴马桩、上马石都用新石料立起，饮马槽倒是旧的，不过洗刷得挺干净。已有两匹棕黄马在旁边喝水吃食，屁股后面各拴着个小桐油漆的皮桶。

从牌坊开始，鼓吹就没断过，每过三十余步就放一挂炮仗，进门前更是锣鼓喧天、唢呐齐吹，鞭炮声连绵不绝，震耳欲聋。

村里大人小儿看热闹的围了好几圈。

黄氏着人端着一簸箩的红封散线在门口答谢礼房仪仗鼓吹诸人，因时辰已晚来不及回城请他们留宿用饭，至于晚上睡觉的地方自然是主家安排了。

又将散钱散予门口的围观众人，并请他们明日中午来吃流水席。又搬出一大筐红点糍粑、一筐染红鸡蛋挨个分发。

何济源跟何松从大门进入，翠屏、倩倩则带着孩子丫鬟仆人从侧门进入。

两个男人进家门后头一件事是洗漱更衣，再到中堂的神龛前跪着上了香，祷告了祖先。

翠屏和倩倩则带着孩子们洗漱更衣后在旁边站着等候，待何济源跪拜了祖父、何松、黄氏后两人才带着孩子们才依次给长辈行礼，并与兄长、长嫂见过，最后才跟着黄氏进里屋说话。

何济源则与何松坐在堂屋里喝水吃东西，与同来的里老长辈说话，拜谢消息灵通提前赶来恭喜的亲友乡邻，包括亦师亦友的周夫子与廖夫子，其岳父也在。

因此时已过下午申时，开祠堂祭祀的事就安排在明天。

“都不用担心，”何济源的祖父精神仍然矍铄，这会更是因孙子中士授官这件大喜事而红光满面，他对着何松侃侃而谈，“自从收到老二的喜报，这三牲就备下了，那头猪可是从春社就留下的，每日里仔细用高粱小米细糠猪菜喂着，现在怕不得有三百斤；牛是小牛，也是过了文书的；羊是黑山羊，家里养的，数管够。明日四更天就开杀，时辰人手都讲好了，要备灌肠的。鸡鸭鹅在栏，也是提前就养好了的，光是阉鸡就有五十六个，一个八九斤。鹅可以杀三十个。鱼已捞了些大的上来，就养在井边的水池里，用井水养着，现吃现捞。”

“怎么阉鸡有五十多个？”何济源吃了个芝麻馅的荞麦粑问，光阉鸡就这么多，加上公鸡、母鸡、小鸡岂不是有二百多只？喂起来也挺辛苦的。

“这也是怪事，当时我们想着你到京师去应试，为防一万，就多抱了几抱蛋，没想到竟然是公多母少，有一抱出了十六个，竟全是公的，就一起阉了，现下长了有一年了，吃得好，除了谷米剩饭就是蚂蚱、蚯蚓，一个少不得有八九斤。鸭子也长得好，又不生病，今年养了二百多个，卖了一半，剩下有一百二十个呢。办几天酒席都够了。”他说得开心，何济源也听得开心。

虽然考试和在北京的生活花了百多两银子，可他回来时坐盐船还得了五十两银子和两包淮盐，加上州上发的牌坊银、匾额银三十五两，办几次酒席是绰绰有余了。

章程是早就由里老长辈们商量着定好了的，按章程走就是。

何济源陪了会便找了个由头进屋歇息去了，这几日酒席上的陪酒应酬让他有些厌烦，外加酒这东西喝多人使人倦怠渴睡。

到了自己的三合院里，见倩倩带着本房的几个丫鬟仆妇在檐下剥板栗，有说有笑的，翠屏不见人影，屋里安静极了，孩子们也没有闹，连人影都没一个。

他向倩倩努了努嘴，倩倩洗手进屋抬手一指大床，几个孩子排成排睡得香甜，这一路来也是辛苦了。

倩倩帮何济源用热水擦了身子，伺候其在书房床上睡下，放下帐子。

何济源睡之前拉着她的手不放，倩倩不敢大白天的与他同榻，便自己搬了旁边的竹摇椅到门边躺下迷瞪起来，心里还想着黄氏将翠屏叫了去，也不知说些什么机密，现在还没回。

天井里的石板反射着散进来的夕阳，几缕进了屋里，闪得发亮，倩倩乜眼看着飞舞的光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