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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有朋自远方来,不宜热乎!

“我可不会表演节目!”邱鹿鸣一指侄子,“让大宝背个汤头歌吧!”

大宝早就想表演了,立即从他的专座上站起来,“好!大宝背诗!”

大宝坐在刘晓梅和邱鹿鸣中间,这猛地一站,吓得刘晓梅酒都醒了一半,一把把他按回去,“坐着演,坐着就行。”

大宝眼珠骨碌碌转,最后把视线定在邱鹿鸣身上,“姑姑,你会背几首诗?”

“三首吧。”

“那姑姑,咱俩对诗!”

大宝说的对诗,其实就是平时奶奶和他背诗时,一人说上句,一人接下句。

“是你表演节目,我才不跟你对。”

“那你输了!”

“输就输呗,又不是输不起。”邱鹿鸣吃了一块锅包肉,晃着脑袋看大宝。

大宝噘嘴,不知怎么办才好。

全家人都知邱鹿鸣的文化底子,恐怕只要一比,就要丢面子,所以竟也无人帮着大宝说话。

邱鹿鸣吃完锅包肉,又喝了一口嘉阳食品厂生产的色素饮料橘子水,“好吧,是你要跟我对诗的,今天可是除夕,所有人只许笑不许哭,输的人如果输不起,哭了,就得把他所有压岁钱都给赢的人,之后一年里,每次见面都要鞠躬行礼说姑姑我是你的手下败将!”

全家人,包括大宝的亲爹亲妈,都这么眼睁睁看着大宝伸出右手小拇指,大声说,“好!拉勾!”

邱鹿鸣也伸出小手指,两人勾着手指,一拉一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就拉勾,为什么还上吊呢?”邱鹿鸣不解地问父亲。

邱冀邺笑着摇头。

“还有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我还以为只有咱们嘉阳这么说呢,结果去西安,发现那儿的小孩儿也这么说,四川的、江苏的同学小时候也这么说。”邱默识插嘴。

大宝不乐意了,大声说,“开始!千山鸟飞绝!”并伸手去掰邱鹿鸣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好!”大家都鼓掌。

“哼,锄禾日当午。”大宝一拍桌子。

邱鹿鸣也拍,“...上班真辛苦。不如去上山,打个大老虎!”

“错!第二回你输了!”大宝一本正经,“白日依山尽!”

“...好像黄油球,要问哪里买,街角百货楼。”

“啊!姑姑坏!”大宝看到姑姑脸上戏谑的笑容,终于明白自己被戏弄了,他对这场对诗比赛是十分认真和看重的,当时就气红了小脸儿,“不跟你好了!”

“我来我来!”邱默识却来了兴致,“有朋自远方来。”

“....不宜热乎?”邱鹿鸣装作不敢肯定的样子,试探着说。

一家人轰地笑起来,邱怀信说,“真应该让你二哥听听。”

大宝不明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刘晓梅笑着摸摸大宝的头。

大宝委屈地要哭出来,“妈妈,大宝赢了!”

“儿砸,今天是过年联欢,不是比赛。哎呀你是不是要哭啊,哈哈,那才是真输了!”

“我妹哭!”大宝瞪着眼睛,把眼泪逼了回去。“姑姑玩赖!我都赢过奶奶!”

邱鹿鸣才不管侄子哭不哭,她还在跟邱默识对战,“读书破万卷!”

“下刀不留人!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黑龙江水向东流!”邱鹿鸣一拍手,“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富则妻妾成群!”

“行行行!”贺曼姝笑得不行,“你俩真是有辱斯文,一会儿把大宝都弄糊涂了,以后我还怎么教!”

邱鹿鸣捏捏大宝的脸,“你哭了没,啊,怎么不哭?你这么大的小孩不是最爱哭吗,你不哭我怎么得到你的压岁钱啊!”

大宝梗着脖子,“我就不哭!你玩赖,我就是比你会背的多!”

“比你会背的多!”邱鹿鸣学着他的语气也说。

贺曼姝嗔怪女儿,“呦呦你差不多得了!”

邱鹿鸣学着大宝,把他的脸也掰过来,对着自己,“啧啧,还男子汉呢,会一百首诗就骄傲自满了?谦受益满招损都忘了!”

“你对错了!”

“是吗,那我问你答,邱修己,少年应有鸿鹄志!”

“呃!”大宝看向奶奶。

“不会啊?当骑骏马踏平川!再来,纸上得来终觉浅!”

“啊......”

“须知此事要躬行。再来,鲜衣怒马少年时!”

“......”

“不负韶华行且知。”

大宝嘴一瘪,马上就要哭出来。

邱鹿鸣一把捂住他的嘴,“憋回去!过年不许哭!”

大宝拼命瞪着眼睛,小胸膛一起一伏,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把眼泪憋回去,邱鹿鸣松开手,对上了母亲责怪的眼神,她又有些心虚地看看大嫂,大嫂去厨房拿了个搪瓷盆回来,把桌上的骨头鱼刺都划拉进去,根本不看他们。

大宝一开口,声音还带点哭腔,“我妹哭!”

邱鹿鸣凑到他跟前,“还真是没哭,过年长了一岁就是不一样!好样的!”她在大宝脸蛋上嘬了一口,“姑姑最喜欢大宝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好孩子都让你磋磨坏了!”贺曼姝嘀咕了一句,但到底没敢去安慰孙子,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抱大宝,他准会委屈大哭的。

“妈,前几天我在机关幼儿园门口,看到一个小男孩,一出门就滑了个屁股墩儿,顿时哇哇大哭,她奶奶扶起孩子,就用脚使劲跺地,还骂那雪地把她孙子给摔了。”邱鹿鸣说完,发现全家人都在看她。

“呦呦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啊,咱家不都是吃饭时,都谈论国家大事和家长里短吗,我也找个话题。”

“真烦人!”贺曼姝觉得女儿在影射自己,瞪了她一眼,“你穿上棉袄,赶紧去那什么远方旅社找你二哥吧!”

“哈哈哈!我就不去!我就不哭!”邱鹿鸣大笑,拍着手对母亲唱道:“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不知什么缘故使我俩,由情侣变成了陌路......”

贺曼姝气笑了,“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淘气!”

邱鹿鸣把大宝抱到自己膝上,大宝还有些扭捏,但无奈人小,逃不出姑姑的魔爪,又被强行亲了两口。

邱冀邺笑着说,“今天是除夕,我要特别表扬一下我的大孙子邱修己,他只有三周岁半,但懂的东西比那些十岁的孩子也不少,这是平时做奶奶做父母的教育得好,更是大宝聪明勤学的缘故。”

大宝得到认可,情绪好多了,嘴角微微扬起。

“大宝聪明,所以好胜,这也是正常。只是,大宝今天轻敌了,你承认不承认?”

邱默识解释,“轻敌就是你听小姑说只会三首诗,你就信了。结果人家比你会的还多。”

大宝嘴角又耷拉了,点点头。“我轻敌了。”

“记住,大宝,再聪明的人,也永远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

“记住了,爷爷!”大宝答应得很快,以他的聪明伶俐,应该真的记住了,但若要理解这句话,恐怕还要经历很多事情。

“哎,大宝乖,再吃点鱼,吃鱼聪明!”邱冀邺给孙子夹了一块鱼腹肉。

“谢谢爷爷!”

大宝吃下鱼肉,又仰头对刘晓梅说,“妈妈,大宝没说姑姑傻,是,是邻居刘奶奶说的......”

“夏艳静!我撕了她的嘴!”贺曼姝腾地站起来,被一旁邱冀邺按住,“大过年的,贺老师,注意形象!”

贺曼姝气得又坐下来,看到邱鹿鸣跟没事人一样,忍不住说,“你看她!”

“看我什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爱说就说呗,我又不真是傻子。”

“我妹妹才是高人!”邱默识对邱鹿鸣竖起拇指。又问贺曼姝,“妈,那姓夏的怎么回事,搬过来这些年一直阴阳怪气的,还老是寻机误导呦呦,这又盯上了大宝,她会不会是喜欢我爸,爱而不得,才变得不可理喻的啊?”

“你这孩子!老大你快替我抽他嘴,有这么说自己父母的吗?”

邱怀信假意在弟弟嘴上拍了两下,才说,“她这人对所有比她漂亮,比她优秀的女人都是这样,表面奉承,背后下刀。”

“啊?不至...于吧......”邱鹿鸣脑海中浮现画面,夏艳静多次叫她和韩美芬到家中听歌,推荐琼瑶小说给她们看,还讲述自己和从前对象的恋爱史,说那是一场荡气回肠的爱情,可惜苍天作弄,家中反对,使得他们有情无缘,又夸她们俩有福相,将来一定能嫁给真心爱她们的意中人。

邱鹿鸣苦恼地扶住额头,——她和韩美芬还真没少受她影响,起码两人一致认为父母就是爱情的绊脚石。

刘晓梅把最后一点果酒都干了,说,“呦呦你不知道啊,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你比她强,她往死里嫉妒你诋毁你,你不如她,她又往死里踩你整你。

我们单位就有两个这样的,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

不说我单位,就说这瞎眼睛,当年可是积极分子,上天入地,风光无限,整个县城都不够她折腾的,七九年才消停了,后来调到了县一小当音乐老师,这样的人为人师表,真是没天理。

那时候她一没有课,就去医院,整天跟顾丽影对着干。

顾丽影是谁,那是咱嘉阳最漂亮的知青,她怕顾丽影勾引刘长海,就处处防范,里挑外撅。

顾丽影老公公虽然后来到了人大,但人脉还在,她丈夫更是个疼媳妇的,知道以后就去医院把刘长海给揍了,她小叔子也去揍了一顿,那时候刘长海还不是副院长呢,就是医务科的小股长,让人揍得躺了一个礼拜才来上班,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妈妈说脏话!”

“妈妈错了,妈妈改!”刘晓梅摸了儿子头一下,继续说,“其实她这个人,和咱妈,和顾丽影都没有可比性,她就是习惯了斗争,习惯了整人,习惯了阴谋诡计。自打跟咱家住了邻居就盯上了咱妈,什么叫君子可欺之以方,她算准了咱妈不可能像那些妇女一样打上门去,就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其实她们根本没什么大矛盾,要有也是刘长海嫉妒咱爸的声誉和能力。

呦呦,你可长点心吧,跟你说一百回了,不要搭理夏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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