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景元的抉择
不过，事情总是容易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次也没能例外。
就在王因闲着没事丢个波，削弱这憨憨的玄鹿时。
在他感知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丹阙躲在玄鹿蹄后，仰头向玄鹿高声颂唱。
“啊，玄鹿大人，我崇敬您，所以我解放您，让您高贵的身姿得以重见天日。”
在千米高的玄鹿之下，显得相当渺小的丹阙高举双臂，向玄鹿表达他的敬意。
作为丰饶令使的玄鹿，显然对他没有兴趣，并未搭理他这个渺小的人类。
丹阙也未曾气馁，他继续进行如此虔诚的祈祷。
“不过，您对丰饶力量的认知依旧浅薄而拙劣！”
“因此我愿意奉献我自己，融入您，为您贡献我脑海中的一切！”
狂热的丹阙高声呼喊，这次玄鹿终于有动静了。
渺小人类说的有些道理，况且既然送到嘴边，那不吃白不吃了。
从鹿身上快速长出一根血肉软管，向丹阙整个人套去。
丹阙低下头，俯下身躯，仿佛诚心甘愿奉献自己。
长管临头，即将吞噬丹阙，将他永远与玄鹿合为一体。
但丹阙却悄然从紧握的手掌中演化出一张嘴，其中吐出一颗深绿色内部如心脏般涌动的血肉。
他苍老的脸颊上虔诚不再，面容露出微笑，声音不急不缓。
“不过在我看来，只有倏忽大人才能真正拯救仙舟人，而您只会带来无羁的灾祸。”
“所以……为了仙舟，你必须死，孽物玄鹿。”
“请容许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代倏忽大人向您问好。”
玄鹿压根就没在乎丹阙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把他用血肉软管吃下，转瞬消化殆尽。
丹阙所有的本质连同那块倏忽的精华血肉，一起被吸纳入玄鹿体内。
但这就是最致命的地方，倏忽血肉如心脏般涌动，于不知不觉中侵染玄鹿。
待到愚笨的玄鹿凭直觉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为时已晚。
老牌丰饶令使倏忽的力量，可比玄鹿强太多太多了。
而让它的一块血肉进入到毫无防备的肉体内，那么无疑……
必然被倏忽所操控，变成彻底的玩偶，乃至身心沦丧，一切被吞噬。
所以当玄鹿吸纳入这块倏忽的精华血肉时。
整个倏忽军团入侵罗浮仙舟的目标便达成了，不再需要做些什么。
建木是用来细细研究的，占据整个罗浮之前，倏忽暂时不需要对其出手。
而玄鹿……则是最好的祭品。
因为对丰饶令使倏忽来说，他最渴望地便是吞掉另一位丰饶令使。
生命本质的交融同化之下，以此完成真切生命之升格。
远处星海间，仍在与腾骁不断你来我往战斗的倏忽，那千面怪树的庞大身躯忽然一顿。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精华血肉进入玄鹿体内，正在发芽生长。
那么是时候该收网了，而不是在这进行毫无意义的厮杀。
不再主动进攻，倏忽怪树身躯上延伸出的无数枝丫收拢作防御态。
哪怕顶着腾骁将军的重磅打击，他也无法压抑那对生命本质的无比渴求了。
玄鹿已经尽在囊中，美妙的生命本质正在呼唤自己。
吞噬，分析，改变，进化……
生命升华的过程让倏忽感到由衷的满足与欣喜，且如脱离尘世般清醒。
另一侧的腾骁将军凝起眉头，他不知道倏忽突然这般死死防守是为了什么。
但敌人敢做的，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务必要施以雷霆一击，打断倏忽的此次行动。
腾骁停下对倏忽的持续进攻，他闭上双目，手中巨刃雷霆之力凝聚，背后偌大的神君亦是如此。
只需蓄力一会，不消片刻，下一刀所携带的神君之力……
必然打断倏忽这诡异的行动，还能重创此时防备不足的他！
——————
景元带着队伍，匆匆赶到建木前，接见那位云骑骁卫指挥官，但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内心焦急，之前接听到来自建木最内部地方的紧急战报，让他大吃一惊。
建木核心区域怎么会出事？！
景元赶忙不顾一切来到这里，却发现战况似乎……并没有那么激烈？
敌人慢吞吞的爬过来，随后被云骑的将士们一刀劈死，就跟流水线一样。
观察那些敌人，身边似乎不时会冒出转瞬即逝，难以观测到的丝丝黑痕，隐隐有种虚无的气息。
景元顿时了然，重重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为何，提前自称过不会出手的王因选择暗中帮助。
但只要此方云骑没什么重大损失，建木核心区域没有彻底失守就好。
来自星海的支援也以极其快的速度赶到，一路均是极限奔波。
“景元，听说建木出了问题，正巧星海中的战争基本已经平息。”
“我和丹枫便连忙赶回来帮忙了，现在战况如何？”
略有疲色的镜流和丹枫落在景元身边。
这让景元稍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认真盘点，悉数道来：
“应该是王因暗中帮助了我们延缓敌人的攻势，现在战况非常良好，但要解决玄鹿很难。”
“没有腾骁将军，我们根本没法将玄鹿打到濒死封印起来，只能暂时如此僵持。”
“不过师傅还有丹枫你们二位回来了，说不定现在可以试试……”
突然一道只有象征效果没有实际杀伤力的黑波散过众人，把大家的目光引了过去。
“可别试了，试试就逝世。”
王因冷不丁从阴影中现身，他倚靠在大石头上，心不在焉地望着那伫立不动的玄鹿。
玄鹿很不对，非常不对，这种常人观测不到，但一直在快速攀升，浓郁到极致的丰饶气息……
压根就不可能是现在玄鹿能产生的。
反而更像是……倏忽。
确定事实，王因回望众人，摇头笑笑：
“鬼上身了，倏忽代打，你们去了就是纯纯送死。”
景元凝眉。
“怎么了王因，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因耸肩，他随口为景元解惑。
“字面意思，现在的玄鹿可不是真正的玄鹿了，看着一直站那没动静，实际上那熟悉的气息都快溢满我鼻子了。”
“那现在的玄鹿是？”
景元一头雾水，丰饶令使还能被夺舍的吗？
王因的回答是，对。
“倏忽一定对玄鹿做了什么手脚，入侵了它的身体。”
“导致玄鹿的意识被他彻底压制住了，现在站在那里的是倏忽。”
说罢王因又瞥了一眼玄鹿，看着玄鹿部分的躯干皮肤有缓缓木质化的倾向后。
他绝对以及肯定自己的猜想与假设，一定是正确的。
倏忽上身，地面上这帮人没得打。
“如果之前你们决定去打玄鹿，我不会劝阻你们。”
“因为玄鹿除了特别能活与丰饶令使通用的死不掉外，真的很菜，试试真有可能成功。”
“但现在倏忽主导的玄鹿是绝对不行的……”
“哪怕相同的力量，倏忽用起来也绝对比玄鹿强数倍乃至数十倍都有可能。”
“去了就是送死，我没在开玩笑。”
平常王因很少说这么一大段话去劝阻别人。
但这次因为临溪以及私人情谊的原因……
所以他好心地给景元他们提醒到位了。
不然三人跑过去一个没注意，容易被倏忽主导的玄鹿一下全部阴死。
那就有点太幽默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待这一长串话解释清楚战场的现状，揭露本质后。
三人均是因这般严酷的现实陷入沉默。
景元眉头发憷，皱的很紧，他左踱步，右踱步，始终想不到解决办法。
不禁喃喃问道：
“那现在倏忽占据的玄鹿放着不管，会怎么样？”
“放着不管？那就没事了。”
王因给出了一个非常让景元意外的答案。
不过王因并没有在开玩笑，他的表情回归平静，亦然曾经那般淡然。
“至少从现在来看，我是能感知到玄鹿肉身的气息是在不断衰弱的。”
“应当是倏忽正在抽走它的生命本质与精华，融到自己的本体之内，进行他所谓的‘生命升格’。”
“抽取完毕后，玄鹿大概率直接被抽干死了，仙舟内部不就没事了？”
王因一笑。
“就是腾骁要倒大霉，倏忽一旦得到玄鹿的生命本质与精华，那么两位令使间的战斗必然会受到影响。”
“而实力均衡一旦被打破，那么腾骁的下场……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场上再度陷入沉默。
景元彷徨无措，他意识到了一个稍有不慎便会迈入深渊的问题。
景元现在面临着一个难以进行抉择的选择题。
放任玄鹿不管，则能安稳地在王因的辅助下，渡过玄鹿本能召唤的怪物潮。
到时间玄鹿自己就死了，这样子下来罗浮几乎不会有任何云骑伤亡，还能以最大程度保全罗浮本体。
然后罗浮仙舟就可以开动马力航行走，驶入虚数空间，拖到其它仙舟支援到来。
但代价是这等于抛下了腾骁将军，让他因此身陷险境中……大概率回不来了。
而如果选择主动攻打玄鹿，那么很有可能因为倏忽在操控玄鹿，战况将极其难以预测。
或许他们会因此付出难以想象的重大牺牲，甚至打赢的概率也不高……
压根无法知道，选择主动攻打玄鹿后，会发生什么。
……
从绝对理性来讲，选择前者才是当下最为正确的选择。
但……
他怎能做出，抛弃腾骁将军，带着仙舟独自离开这种选择！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这样做！
景元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
他忽然重重捶了自己的胸膛一下，强行说服了自己，竭力坚定说道:
“抱歉，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资格做出这个选择。”
“我还是会去带领云骑的各位，做好充足的准备后……”
“去击败倏忽所主导的玄鹿，绝不能因此让腾骁将军遇险。”
听完景元的话，王因并未对此表示什么。
他一句话也没说，表情也未曾发生变化，亦如往日淡然。
只是从小盒中抽出一根香烟糖，塞到景元口袋里，随后身影再度消失于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