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鬣猁

赵充国走到宋学文的囚车前，看着这个通敌背国的人，心内虽恨可自有国法惩处，人终究是人。

仁义宽厚的赵充国便对他说道：“宋大人一直在囚车里不活动，小心把腿冻伤，犯了罪的人终究还是人，放你下来活动活动，这大草原一望无际，谅你也跑不了。”

于是让军士打开囚车，让宋学文下车活动。

宋学文默不作声，慢慢地走下囚车，脚上戴着镣铐略显笨拙，宋学文是个文官，没多少气力，有了镣铐坠着就更迈不开步子。

这一路上军士们也没甚言语，等安营扎寨下来卸下甲胄便觉轻松许多，开始有说有笑。有的说这路程怎么也还要走上十天，有的说要是有酒就好了，还有人说肉都没有还想有酒，难不成还想有个姑娘，人群中爆发出笑声。

赵充国见众人如此说，便打趣道：“姑娘就别想了，不过肉嘛还是可以想的，这大草原上野味众多，来两个人跟我去附近看看，或许还能打点野味。”

人群中有两个人叫道我去我去，赵充国一看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忽然看到其中一人手上戴了个镯子，一下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寻镯子的董超和张二牛吗，怪不得看着眼熟，便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那就你俩了，上马。”

于是董超与张二牛翻身上马，三人腰挎箭壶轻装上阵，到附近打野味去了，其他人在营寨烧水煮干粮。

赵充国和两个随从策马扬鞭，登上小山丘，董超四下一看并无什么野味便想回去了。张二牛拦住道：“这野味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得去枯草丛里找，跟着狼的踪迹才能找到。”

赵充国一听便道：“你挺有经验，你来带路吧！”

张二牛道：“我从军之前，家里是猎户，这野味很熟悉。”

于是赵充国便让他上前带头。

张二牛四下一看，不远处便有草丛，于是三人策马赶去。只见那草丛中有一小道，张二牛说道：”这就是狼群走过的路，想必这附近有狼。“

三人按住了马辔头轻轻前行，深秋的枯草快有一人高，没过了马腹，三人遵循着狼的足迹，缓缓破开草丛。

走了许久，忽然眼前一亮，草丛尽头居然是一个大坑。只见一群野兽正在啃食一只黄羊，这野兽体型很大，浑身的毛色以黄色为底色，在黄色为底色的身上点缀着黑色的斑点状毛发，脊背上的黄毛竖起，像一排短刺，头上竖着两个黑黑的大耳朵，其样貌甚是丑陋恐怖。

隔的不远，能听见那野兽呼哧呼哧撕扯黄羊皮的声音，时不时露出两排又长又尖的獠牙。见此情景，三人都吃了一惊。

张二牛小声喊道：“别出声，这不是狼，这畜生比狼还要凶狠几倍哩！”

赵充国听如此说，下意识去弯弓搭箭。这次一下搭了三支箭，将那弓弦拽得如满月一般，透过草丛瞄准了其中一只，趁那野兽没发现，“嗖”的一声，那三支箭如闪电一般射出，稳稳地射中了正中央一只野兽。

那中箭的野兽“嗷”的叫了一声下意识想跑，可是三支箭将其穿透，挣扎了几下便倒在了黄羊旁边，其余的野兽受到惊吓，丢下黄羊跑了。

张二牛见赵充国射死了一只野兽说道：“这下可不好了，那畜生生性记仇，见死了同伴，定然集结兽群复仇，我们赶快拿走野味撤离。”

赵充国见如此说，便和董超，张二牛策马奔入坑内，将那黄羊和野兽一起扛上马。

只见董超走过去，揪住野兽的四肢，提起来掂量了一下，还挺沉，少说也有百十斤，顺势甩上了马背。张二牛捡起那只被野兽啃过的黄羊，一只手抓住羊角，一只手抓住羊腿，抱上了马背，张二牛驮着黄羊，董超驮着野兽，马鞭一抽，三匹马跳出坑外，疾驰而去。

赵充国心底并不怕那野兽，只是三个人势单力薄，如果遇到兽群围攻胜算不大便迅速撤离了。三人朝着篝火的方向疾驰，赵充国边跑边说道，这秋天的黄羊就是肥，一只羊都够吃一顿了，三人又兴奋又开心不一会便回到营地。其他人见三人飞驰而来，马背上还驮着两只野味都欢呼雀跃起来，跑过来迎接，边跑边大叫道：“有野味吃咯，你们仨真是太厉害了，这么会功夫便打到这么好的东西。”

来到营地，董超，张二牛将黄羊和野兽拖下马来，见那野兽面目可怖，众人都甚为惊奇纷纷议论到这家伙是什么，好吃吗？张二牛不管那么多，对董超道：“董超，你们去拾点柴火，我剥一下这野味，咱们来个烤全羊。”于是众人都去拾柴火。赵充国近距离看着这野兽，黄黑色的皮毛，尖尖的嘴巴还露出了獠牙，其状甚为狰狞。

赵充国问张二牛道：“这兽肉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张二牛答道，“如果这是狼肉，也就是汉人饿极了会吃，因为草原上的牧民是不吃狼肉的，包括匈奴人也不吃狼肉。因为在他们眼里，狼就是长生天的使者，是匈奴人的偶像和图腾。不过这不是狼肉，看这样子像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的鬣猁，据说是鬣狗与猞猁杂交的后代，我也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我知道羊皮、鬣猁皮可都是好东西，我要是把他做成裘皮夹心袄暖和又结实，弓箭都射不穿呢。”说罢，掏出小尖刀开始收拾这两只野兽。

张二牛不愧是猎户家出身，不仅对这些野兽见多识广，收拾起来真是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不一会便将这野兽和羊剥皮洗净架在架子上准备烤。众人已把柴火点起两堆篝火，一堆炙烤羊肉，一堆炙烤兽肉。此时天已经黑了，沉沉的暗夜里这两处火堆格外耀眼，这时节天干物燥，干柴燃烧起来噼里啪啦响着。

烤了半个时辰，张二牛道：“这羊肉已经烤好了，大家可以吃了，那野兽继续烤一会。”随即将黄羊取下来，众人围在一起，拔出短刀切肉分食。

这时，只见赵充国道：“我还有好东西呢！”

大伙儿都疑惑的望着他道：“什么好东西？赶快拿出来。”

赵充国故作神秘道：“你们猜猜。”看大家一脸茫然，便去帐篷车上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皮囊走到了大家面前，把那皮囊塞子一拔，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这下子众人兴奋极了，纷纷大笑道：“好呀你竟然有酒也不早说，从哪变出来的。”

赵充国故作严肃道：“早说？早说那还得了呀，天气这么冷，早就被你们偷喝光了，这要是喝的都醉倒了，几时才能到得长安。”

说罢众人又是一阵笑声，赵充国也笑道：“这酒就是前两日我在星罗镇买的，前面的路还长着呢，说不定遇上个天寒地冻的，酒可御寒，备一些能派上用场。”

说罢，其中一名老军士道：“想不到赵副都尉刚来没多久，竟然懂得还挺多，很细心啊！”

赵充国道：“懂得多谈不上，只是想得多罢了，你们都是老兵了，懂得比我多，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别光说话，大家喝喝喝！”

赵充国于是将美酒倒给众人，众军士见了酒都仰脖子一饮而尽。

宋学文也坐一旁，平日里在军需官这位置上，什么好酒好肉没吃过，这下成了阶下囚受这劳苦，早就打熬不住了。见了烤肉美酒，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于是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手撕烤肉，端起那酒咕噜咕噜喝起来，众人也不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