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陈庆之的困境
“贾复都统，你只需要遵从我的将令就行了。主公封我为统帅，我就必须为主公建功立业！你若不想听我调遣，回许昌复命就是了。”
陈庆之也有些恼怒了，他心中的烦苦并不比龙且，贾复这群人要少。他太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了。
“别说了，兄弟，战场上没有不死人的，我们听军令就行了。”
宇文成都拉过贾复，不让他继续顶撞，即使他再不满也没有意义。无法改变统帅是陈庆之的事实。
“全军出击！”
陈庆之拔出佩剑，向前一指，下达了攻城命令。
没有他想象中的全军激昂，喊杀冲锋。
一万两千余人的大军，迈着沉重的步子，不情不愿的向前缓冲。
“都踏马的跟老子跑起来！再怎么输，也给你们吃饱饭了！有点爷们的样子！”
贾复深吸一口气，发出咆哮怒吼，率先跃马冲了出去。
他必须提起士气，纵使他有再多不满，他也是这支军队的先锋官。
贾复的鼓舞还是有些效果的，小部分人回应了贾复的激昂，喊杀着冲向了般阳城。
“舅舅，他们好像要全军攻城，要我领一支轻骑从后门绕出去么，他们的主将好像从不会参与进军。”
李文忠登上主城楼，向朱元璋汇报军情。
“全军攻城？好事啊，给他们上金汁，最近咱城里可是囤了不少。就这些土崩瓦鸡除了人多点，连咱剿灭的山贼都不如。”
朱元璋咧这个嘴就笑了，野战赢不了我们，还想主动攻城，这对面的主将可真是个天才。
“大外甥先别急，我前几日写信给了徐达，算算日子也该到了，等到徐达这小子来了，再出城迎敌不迟。”
朱元璋按下蠢蠢欲动的李文忠，让他去军营里挑几百个不怕死的，等对面疲弊的时候，再配合徐达冲杀出去。
“好，那我就听舅舅的。”
李文忠舔了舔嘴唇，恶狠狠的盯着率军冲杀的贾复，自己左胸之上的那道血痕还在隐隐作痛，今日，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干掉他。
般阳城头箭矢如羽，中箭之人无一不是发出痛苦的哀嚎，阵阵恶臭在阵地上散发开来
贾复荡开数支羽箭，眉头紧皱也发现了异样，单手握住一支飞来的羽箭，只觉得箭杆火热，箭头上散发着恶臭正是煮沸的金汁。
“混账东西，退回来！”
贾复勒令众人退到箭矢射程之外，这一波冲锋又损失了百余人，还有数百人中了金汁箭负伤退了回来。
贾复见此大感心痛，金汁箭留下的创伤极其容易引发瘟病，这数百人很难在日后活下去。
“算你识相。”
朱元璋鼻孔中塞着两团棉花，招呼着手下继续在城头煮金汁，将羽箭泡制进去。
“为何不听我军令？我已经说了，全力攻城！为何要退回来！”
陈庆之歪歪扭扭骑着战马，上前督战。
“主将，退兵吧，请你相信我和龙且将军的判断，不能再战了，士卒疲弊，哪怕贾复，宇文成都二位将军野战有万夫不挡之勇，也无法在攻城战中发挥优势。”
“更何况，我们已和那朱元璋交手了不下二三十次，此人用兵极富灵性，绝非泛泛之辈，他绝对在等我军攻城不利之时再寻战机，此时退是最后的机会了！”
王守仁下了战马，半跪在陈庆之眼前，厉声劝谏。
“主将，为统帅者，不该计较一时之得失，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不敌没有什么丢人的，联合吕布将军再战就是了。”
龙且并没有职责陈庆之统军不力，而是选择将陈庆之的错误分担到自己肩上，王守仁的判断是对的，现在不走，恐怕等到太阳落山，大家就都不用走了。
“请诸位相信我最后一次，般阳守军必定也已经疲惫异常，狭路相逢，勇者胜！已经耗了将近一个月了，若不能攻下此城，我实不甘心！”
陈庆之如何不知道龙且，王守仁说的是对的，但他在理智和冲动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一黑到底。
他必须考虑，这是不是他此生最后的领兵机会，若是就这样灰头土脸折损了六千人回去，恐怕自己将再无领兵之日。
“老子这一仗打完，这辈子都不会在你这庸才的军队里。”
贾复咬着牙，长戟指向陈庆之，负气朝着那数百人中箭伤的队伍走了过去。
“诸位兄弟，我长话短说，我对不住你们，是爷们的就跟着我！我会带头再冲一波，给身后的弟兄们留点活路！”
说完贾复就埋头冲着这几百个负伤的军卒俯首跪拜。
这数百人沉默了，贾复的话就是在劝他们去死，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一仗就算能活着回去，最好的结果也是落得个残废。
“将军，把头抬起来吧。我等不怪你。”
“是啊，咱家也不愿意回去当个废人，将军不说，我也会给众家兄弟开路。”
“是勒，是勒，人死屌朝天，俺也不想在那孬孙手下当兵勒。”
………
贾复被众人扶起，看着这些朴素的军民，刚直的贾复满脸悔恨，要是让他再选一次，他绝不答应舅舅进这无用书生的军队。
“将军，俺见识过您的本领，您退下去吧，俺愿意用这条命给您开路！”
“是嘞到时候回去告诉俺娘，俺李三飞不是孬子，比俺勒大帅要强勒！”
……
几十人将贾复围住，劝阻贾复跟他们一起冲锋。
“三军听令！全力攻城！违令者，斩！”
陈庆之满脸苍白，军中的埋怨之声他如何听不见，只是对他而言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杀！”
贾复提戟上马，再一次身先士卒，冲杀出去。
那几百受伤的兵卒无一不是倾力怒吼冲锋跟随，甘愿为贾复赴死，无他，贾复给了他们尊严，视他们为英雄。
贾复的这般举动，让原本士气低落成一潭死水的陈庆之兵团荡起了几波涟漪。
“这贾复，真是一员虎将啊，我真是爱死他了。”
城头的朱元璋单手撑着头，看着那小坡上奋勇当先的贾复一阵唏嘘。
“可惜啊，主将无能，累死三军。集中火力，射死他吧。”
朱元璋招招手，数排弓弩手拉满长弓，等待敌军再一次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