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放八妹和九妹?七妹开始抗争
陈家几位‘高层人员’‘闭门磋商’期间,陈国泰在七弟和七妹的搀扶下一直沉默地站在院子中央。
这时候院门外面聚集的社员越来越多,至少有七八十人。
陈国泰所属的生产队是黑山大队第一生产队,一共有六十户人家,总人口将近400人。
这一下子就来了20%左右。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衣衫破旧面带菜色,相当部分人的脸上甚至还带着营养不良的浮肿。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兴致勃勃地看着陈孝泽家的热闹,嘴里不停地议论。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队长兼本生产队的生产队长,51岁的老农民陈定本也出现在了人群后方,默默地听着眼下事件的前后经过。
陈定本的父亲陈孝廷,与眼前陈家的陈孝泽是没有隔房的亲堂兄弟。
也就是说陈孝泽是陈定本的亲堂叔。
于公于私,陈定本都得详细了解情况,以便在陈孝泽家找上他时能够从容处理。
场地上陈国泰只等了三四分钟,堂屋门就重新打开。
陈国泰的父亲陈定发沉着脸走出,来到陈国泰面前死死地盯着陈国泰不说话。
“我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商量了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出来?”
陈国泰等了片刻,见陈定发一直不开口,就主动张嘴沉声说道。
“老六,家里商量的意见是,小妮子和八妹的户口可以过到你的户头名下,以后她俩由你来养。但是七妹必须留在家里。你要是接受,就按照这个办理。你要是不接受,那就随便你怎样闹。”陈定发神情有点复杂地说道。
陈国泰心里顿时微微一沉。
虽然他事先就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但当这样的结果真的出现时,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愿接受。
然而眼下不接受又能如何?
要走不好养活的八妹和小妹妹,是他作为兄长的担当,乡亲们理所当然地会支持他。
但是七妹活得好好的,他确实没有正当理由把七妹的户口分出去。
要不然他就是倒反天罡,得不到外界丝毫支持和认同。
不过陈国泰出猪圈之前就对这个结果有了预案,之前也给七妹仔细交代过。
陈国泰就低头看了七妹陈国梅一眼。
“我爹,我真的不想和半路进家的野孩子住在一起。我怕他们会欺负我。你还是放我跟六哥在一起吧。”
七妹心领神会,立即嘴巴一咧,哭着喊叫起来。
“你,你个死妮子!你怎么也跟着你六哥喊......”
陈定发顿时头痛。
死妮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你亲亲的三个弟弟,真的不是野孩子。
“这下可麻烦了。七妹自己选择跟她亲大哥。”
“嗤,七妹可真敢想。她现在没有夭折危险,而且多少能帮家里做点事,再过三四年又可以提前两年把人家相看好。精明无比的陈王氏怎么可能让她溜出手掌心?”
院子外面的社员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七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地在家里呆着,把三个弟弟照看好。再过几年给你相看一个好人家嫁出去。那时候你就轻松了。”陈定发阴沉着脸对陈国梅说道。
“我爹,如果你一定不放我跟六哥走,硬要把我留在家里,那也就不要怪我把野孩子照顾不好。你也不要指着我给家里挣工分。现在反正是吃食堂,我不挣工分也有饭吃,而且你们也克扣不到我。你们可以自己算一下,你们帮我抵扣五六年口粮工分的工分钱,与你们把我嫁出去能够拿到的彩礼钱,到底哪样多哪样少。”
陈国梅立即振振有词地说出了一大段。
“啧啧,这读过书的孩子头脑就是清楚,口齿也很伶俐呀。这么一大段有理有据的话,让我学一天可能都学不会。”
“哪里会学不会,只是没法和七妹一样说得有条理罢了。”
“倒是有点可惜七妹这孩子的读书天赋。她去年年底读完初小(小学1到4年级),本来已经以全公社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公社高小班(小学5到6年级),却突然没人支持她上学了。”
(初小一般在生产队或者大队举办,高小一般在大队或者公社举办。初小升高小需要考试。高小读完,称为完小文化程度。这种学制在红色运动第二年被更改)
社员们又开始兴高采烈地发表个人看法。
但是社员们可以看得高高兴兴,身在局中的陈家人的感觉却又迥然不同。
听完陈国梅的这一番话,陈家会算账的成年人脑子里全都‘嗡’了一下。
七妹如果真的消极怠工不挣工分,她今年10岁,就算是15岁就把她嫁出去,她也要吃整整五年时间的闲饭。
一年只给她算200斤粮,五年也是整整一千斤!
这么多的粮食需要家里其他劳动力拿多少工分去抵扣?
关键是这个抵扣根本就无法赖掉,因为他们与七妹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而现在农村嫁个女孩,一般只能收到5元到10元的彩礼钱。
就算给七妹翻一倍,也不过才20元。
就算冒着犯罪的风险把七妹直接卖掉,怕也只有三五十元,最多不会超过100元。
而不管是20元还是三五十元一百元,都远远无法与一千斤粮食相比!
“如果现在就把七妹趁早卖掉......”
王惜萍左思右想都不得劲,心一横,泛起了‘快刀斩乱麻’的念头。
然而下一刻王惜萍就注意到了院子里陈国泰看向她的幽深目光。
顷刻间,犹如一盆冷水浇头,让王惜萍打消了近期就把七妹卖掉的残忍想法。
有陈国泰存在,她根本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又被陈国泰告上大队和公社的话......
“我妈,七妹这是不是在说笑呀?如果她真的要像她说的那样做......”
陈定国、陈定开、陈定光三兄弟急忙看向王惜萍。
“当初就不该花钱送这死妮子去读书。老话都说死了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我们先不要管,看老四自己怎么说。”
无计可施的王惜萍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
陈定国三人顿时暗暗翻了一个白眼。陈国泰三兄妹上学全是他们几个娘家舅舅出的学费好不好?
“死妮子,你要真敢那样做,看老子不打死你!”
院子里,陈定发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他对着陈国梅举起手掌,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怒吼。
看到父亲的恶相,陈国梅害怕得微微颤抖。
“我爹,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要这样说。你如果一定要打我,那你就得想清楚,把我打坏了,这个家就得出钱给我医治。你们如果不出钱,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大队、公社去请求帮助。如果你把我打死了,也自然会有人向大队向公社反映,那时候正府一定会给我主持公道。”
陈国梅强忍恐惧,梗着脖子完整地说出了陈国泰事先教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