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给你三十天

夕阳落下后，每个蠢动不安的灵魂，自带一袭黑长袍、一块黑面纱，在夜色掩映下肆意沉沦。

KtV大堂内，精致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奢靡的光，背景音乐轻柔的拂过心房，厚重甜腻的熏香在空气中流淌。

“叶蓁蓁，客人点叶蓁蓁去xx包厢服务！”

前台对讲机开着扩音，把叶蓁蓁拉回曹营。

大堂里等待轮岗的公主们，腾起一阵骚动，纷纷交头窃语。

这个新人，怎么每天被点？她不过第三天上班，就算长得不错，也没有机会认识客人啊？

叶蓁蓁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下，打起精神走向指定的包厢。她推开门，有些诧异的看着沙发上的客人。

“晚上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那套标准流程，标准话术，深深刻在叶蓁蓁脑子里。

文白景匆忙甩下陆羽，在略微忐忑中，等来了叶蓁蓁。

他镇定看着叶蓁蓁，她眼睛依然带着清澈的愚蠢，笑起来仍然动人。并没有什么变化。

叶蓁蓁打开芝华士威士忌和红茶，认真专注的调酒，不敢有丝毫差池。

叶蓁蓁露出职业的微笑，礼貌的问：

“老板要加冰块吗？”

“嗯。”

文白景突然发现，她的声音有些甜，带着回甘却不腻人。

一块？两块？叶蓁蓁迟疑的往洋酒中加冰块。

文白景指尖轻叩台面，叶蓁蓁心领神会停止了加冰的动作。

文白景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话：

“昨天那个杯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叶蓁蓁正在倒酒的手，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没有。”

文白景还是捕捉到她淡定中的些许慌乱，培训的再怎么熟练，新人那份小心、忐忑、拘谨，像是绷紧的琴弦，逃不过洞察世事的眼。

那句对不起，文白景始终说不出口。这点小委屈，对于叶蓁蓁身处的环境，根本不算事，比这更委屈的事情数不胜数。

叶蓁蓁给他倒好酒，清理完烟灰缸，双手交叠站在电脑桌前，眼神呆滞，像是在思虑什么。

文白景注视叶蓁蓁，很想探寻她的内心，又担心她再次抗拒，只能隔海远望。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敛回心神，随即露出标准笑容。

文白景有些心虚，急忙收回了视线。

伴奏曲一首接一首的播放，两人间隔六七米远，但都刻意压低了呼吸，害怕对方听见自己的不安。

文白景盯着歌曲mV发呆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排小字：下一曲《因为爱情》。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随后冲叶蓁蓁招手。

“你会唱《因为爱情吗》？”

听见这话，叶蓁蓁愣了一会，眼神有一丝躲闪，对上文白景期待的眼神，带着歉意地微笑轻轻摇头。

文白景心里有些憋闷，他很想离叶蓁蓁近一点，不想她把自己视作洪水猛兽。

“要不…唱《广岛之恋》可以吗？”叶蓁蓁眼波盈盈，试探着询问。

文白景逐渐黯淡的眼神，听到叶蓁蓁这句话，又被点亮。

不够时间好好爱你

早该停止疯狂的游戏

…

远处认真投入唱歌的叶蓁蓁，让文白景有些想笑。叶蓁蓁还是叶蓁蓁，和昨天并无二致，该跑调还是跑调，拽也拽不回来。

曲终，叶蓁蓁立马放下话筒。

看着忙不迭放下话筒的她，文白景幽幽的开口：

“烫手吗？”

叶蓁蓁愣住了，霎时面红耳赤。小心思被揭穿后，羞愧难掩。

打量着叶蓁蓁不安的样子，他手里的话筒迟迟未放。莫名有些自责，明知她惊慌不安，本是想安抚她，却总适得其反。

少爷把小吃礼貌的摆在文白景近旁，走到电脑前，站在叶蓁蓁身边，笑着低声说：“你怎么唱这首歌？”

叶蓁蓁不解：“这首歌怎么了？”

少爷微笑着看向文白景，轻轻挤出一句话：

“合唱过这首歌的情侣，最后都会分手！”

叶蓁蓁急忙摇头，似是想解释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开口，只是撇了撇嘴。

他洞悉叶蓁蓁的谨小慎微与惶恐，陡然升起怜惜之心。

许是年纪尚轻，还保有一腔热忱，对于眼前临崖而立的她，无端生出一丝悲悯。

那些坠崖的人，早已沉沦，他不屑多看一眼，更遑论搭救。

可她站在飞驰的高速路上，下一秒就会被撞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叶蓁蓁让人不忍她被打碎，不忍她坠入风尘。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文白景伸手示意，叶蓁蓁微笑着来到他身侧。

他挪了挪身子，拍轻沙发，“你坐，我有话对你说。”

叶蓁蓁拼命摇头，慌忙解释：

“按规定服务员不能坐沙发。”

文白景垂眼看向身侧蹲着的女人，语气波澜不惊：

“叶蓁蓁，三十天，我给你三十天时间。”

她抬头，微微仰面对上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什么三十天？”

白文景望着那清澈见底的愚蠢眼神，缓缓说道：

“叶蓁蓁，我还有点小钱，如果三十天之内，你有本事让我爱上你，你想要什么没有？你可以把我当作挣脱沼泽的跳板。”

叶蓁蓁歪着脑袋，眉头紧皱。是自己长了一张容易上当受骗的脸？还是他蠢，唯恐别人不图他的钱？

叶蓁蓁努力绷紧嘴角，拼命压制想要飞扬的五官，最终也没能憋住，“噗呲”乐出了声。

文白景有些懊恼，这个傻女人心思就差写脸上了。

可她的笑，那么可爱烂漫。

见惯了叶蓁蓁面具微笑，第一次见她发自内心的笑，带着孩子气的纯真。文白景觉得，她就该是这样，就该这样纯真的笑，他很想留住这样的笑脸。

大概是高处不胜寒，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真心的笑，更别提纯真的笑颜。他早早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任何情况下都不流露真情实感，永远波澜不惊，永远毫无破绽。

叶蓁蓁的笑，无端让人想起春日暖阳，被那烂漫感染，他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叶蓁蓁，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叶蓁蓁璀璨的笑，瞬间蒙尘，眼中那一汪秋水，骤然结冰。她收敛烂漫，又恢复面具笑脸。

“没有。”

这话冻住了文白景的笑颜。很多疑问在他心里，缠绕成老社区沉重纷杂的电线。

KtV大厅灯光亮如白昼，景观喷泉的水流声始终悦耳，迷失的人在此迷失，沉沦的人依然沉沦。

大堂内买完单准备离开的客人，怀里搂着佳丽，如胶似漆的缠在一起，踉跄着走向电梯口，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着，如同惜别的恋人，久久不舍离去。

叶蓁蓁送文白景去电梯口，等电梯的间隙，他一脸平静：

“叶蓁蓁，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叶蓁蓁面带微笑，温柔提醒：

“电梯到了！”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叶蓁蓁礼貌的九十度弯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