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梦秋云
晨曜初升，莲叶干宿雨，一一风荷举。
洗漱完，站在镜子前，叶蓁蓁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她眼神坚定的看向镜子，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叶蓁蓁，你一定可以！
来到包子铺，竹蒸笼冒着白色的热气。包子铺老板掀开笼屉，韭菜的清香随着蒸腾而起的白雾，扑鼻而来。
她有些馋韭菜馅的包子，两秒后，她买了黑米粥和茶叶蛋。
喝完黑米粥，骑上小电驴，迎着朝阳，赶往约定的面试地点。
坐落在繁华市区的商务大厦，高耸云霄，入口宽敞明亮，来往的男性西装革履，女性清一色o L套装加高跟鞋。
叶蓁蓁挤在电梯里，身体僵直不敢乱动，呼吸也比平时弱了几分。
面试叶蓁蓁的男人自称是公司副总。
“叶蓁蓁是吧？”男人放下简历，十指交叉，“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很适合我们公司。”
叶蓁蓁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按住大腿。
“具体的薪资待遇？”
“底薪五千，提成百二，做五休二。”男人说道。
“做好了一单提成上万很正常，只要肯努力，工资上不封顶。”男人补充道。
叶蓁蓁迟疑道：“你们说是科技公司，具体销售什么？”
男人道：“我们公司很有实力，很多员工上班没多久已经买车买房了。”
叶蓁蓁目光扫过男人衣领，他白衬衣的领子有些软塌。
“不过，”男人顿了顿，提高语调，“因涉及商业机密，入职需要交两千押金。现在交钱立马就能入职上班。”
男人伸手指向门外，“你也看见了，来面试的人特别多，我们岗位很少。如果你确定要在这里上班要抓紧了。”
叶蓁蓁眉头一挑，随后微笑道：“我考虑考虑。”
“现在找工作的人那么多你还要考虑？”男人揉着鼻子，声音再度提高。
“我没有钱，需要凑钱。我先回去想办法。”
“年轻人要有魄力！要抓住机会！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男人声音亢奋精神抖擞，估计天天泡在鸡血里。
叶蓁蓁起身怀抱着简历，一脸谦卑之态，点头哈腰的退出办公室。
门外面试的人排着长队，有人不时整理仪容，有人神色紧张。
旁边办公室里，紧密排列着的格子间内，频繁响起的电话拨号声不绝于耳。员工们手持话筒，滔滔不绝讲电话，唾液在格子间横飞。
叶蓁蓁脚步匆匆走出这家公司，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口发财树被她碰掉一片叶子。
她径直去往电梯口，眼神不敢随意乱瞟。
电梯门缓缓关闭，提着的心稍稍放松，她长舒一口气。
找工作真难，这些坑蒙拐骗的骗子真该死！
那些排队的人，但愿都不会受骗。
可惜她不是女英雄没胆量在贼窝里揭穿骗局。她只能先自保，再祈祷大家不要上当。
早餐真该吃韭菜馅的包子！
走出大厦，快到正午。仰头望向天空，太阳耀目刺眼，她忙抬手遮住眼睛。
不能泄气呀！叶蓁蓁会好起来的。她收起失落，不断鼓励自己。
顶着铄石鎏金的日头，她找到小电驴一屁股坐下去。
“啊！”
叶蓁蓁兀然弹起，下腹猛的撞到车把上，她像一只煮熟的大虾，躬身偻背不敢蹲下身子。
屁股被坐垫灼伤，耻骨撞的生疼。
大庭广众之下，揉哪里儿都会显得不雅。
手机响了，她强忍痛感接通电话。
“蓁蓁，面试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做好饭了，快过来吃饭！”
挂掉电话，缓了片刻，她骑着小电驴赶往林小溪家里。
走在楼梯间，趁四下无人她悄悄揉了揉屁股，算是为刚才的冒失给屁股些安抚。
林小溪恢复的不错，面色逐渐红润，精神状态也好多了。
刚推开门，叶蓁蓁就闻见糖醋排骨的味道，林小溪厨艺很好，菜品卖相不错。
叶蓁蓁深吸一口气，“小溪，好香啊！”
林小溪穿着粉色围裙，端来热腾腾的米饭。
叶蓁蓁忙去阳台小厨房取碗筷，小厨房明亮干净没有一丝油污。透过玻璃，对面阳台的杂物清晰可见。
房间里，花瓶中富贵竹翠绿，鞋架上没有一丝灰尘。
林小溪盛好米饭递给叶蓁蓁，“面试不顺利呀？”
“嗯！遇见骗子了！”叶蓁蓁接过米饭放在桌子上，气鼓鼓的说：“去面试的人特多，希望大家都能识破骗子的把戏！”
“好了，别生气了，先吃饭吧！”林小溪夹了块排骨给她。
叶蓁蓁轻咬排骨，鲜美多汁的肉香在齿间蔓延，“小溪，这排骨真好吃！”
“那你多吃点。”林小溪又给她夹了块排骨，“蓁蓁，我也打算去上班了。”
叶蓁蓁呆愣几秒，放慢咀嚼的速度。嘴里的排骨索然无味。她垂下睫毛，心也不断往下沉。
叶蓁蓁轻放筷子，闭眼将排骨吞咽下肚。
朋友之间话说到什么份上，才能不伤害彼此感情又恰到好处？太浅不痛不痒，太深可能会反目。
叶蓁蓁敛容屏气，缓缓坐直身子，“小溪，你真的想好了吗？”
林小溪努嘴点点头，“嗯！想好了！我要赚钱！”
“小溪，人都会有钻死胡同的时候，但总会有清醒的那天，我现在就后悔了，很后悔。”叶蓁蓁抿了抿唇瓣，“我最近突然明白那句话的含义，很普通的一句话。现在我把它告诉你，你随便听听就好。”
叶蓁蓁心痛如绞，呼吸间有无形的针刺入肺腑。
“那句话是：做人要谨慎，不要做一些让自己觉得不光彩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最终会伤害到你。”
林小溪茫然看向叶蓁蓁，嘟起嘴，“可你有六万存款，我没有，我也想赚钱。”
林小溪拔高语调，凝目注视她，“蓁蓁，我要是你绝不会离开夜场，你正红着呢！为什么要离开？在那里上班一天和上几年有什么区别吗？”
叶蓁蓁胸口的巨石压下来，吸入的氧气堵在喉头，怎么也下不到肺腑。
林小溪握住叶蓁蓁的手，低声细语道：
“蓁蓁，你离开夜场我没有劝你回去。我要去夜场你也不要拦我。好吗？”
她听出林小溪话语里的坚决，叶蓁蓁突然语竭词穷，被一叶障目的人是谁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南墙要撞，面对好友的一意孤行，叶蓁蓁生出些伤感。
林小溪坐在她对面，双手紧握着她，可她有种错觉，她们走在渐行渐远的路上。
她们都是来自偏远的农村，父辈皆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辛苦一年也余不下不下什么钱，偶尔遇上天灾要靠借钱度日。
万一生个大病就只能硬扛。老家村里有人得了糖尿病，宁愿活活等死也不愿意吃药。对于他们来说，反正治不好，不如不治了，还能给老婆孩子减轻负担。病痛和死亡一点不可怕，没钱才是最可怕的。留点钱给儿子娶媳妇也好，哪怕不能省下钱留给孩子，至少不能给孩子留下债务，压垮了孩子，还怎么传宗接代。
她们两人没有好文凭，也没有读书的天赋，家中都有弟弟。在农村大家的思想都差不多，女儿早晚要嫁人，何况家庭条件摆在那里，父母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
她们都一样，除了青春和皮囊尚拿得出手，再无其它优势和特长。
叶蓁蓁迷途知返，不愿意拿青春和皮囊换钱，可她也没有立场阻拦林小溪，人生是自己的，她只希望林小溪日后不会后悔。
亲密无间的朋友开始变得话不投机。
房间里空气异常逼仄，令人呼吸不畅。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吃完饭后林小溪把她送至楼下。
站在缠满纷繁电线的水泥杆下，身后是斑驳不堪的墙壁，周遭人们衣着朴素，他们说着叶蓁蓁听不懂的方言。
“小溪，不管怎样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蓁蓁，你也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