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532年4月1日，人类联合防卫司令部也就是厉正功他们口中的地球总部，终于正式开始办公——所有星系武装力量信息统计和编组协商了整整十年。

第一任防卫司令官由德高望重的麦尔·乐担任，她有开拓者的血统，也是第一批在太空中进行实弹演习的高级指挥官之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在联合国防卫署待了十几年，实力有目共睹人缘也是极好。今天的麦尔·乐心情很好，昨天那场盛大的典礼非常符合她的胃口，而再过三天就是她的八十岁生日，这将会是这个月的第一场盛宴，但绝不会是最后一场，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麦尔·乐一路哼着歌来到了位于办公大楼顶层的办公室，这一层只有她一间办公室，如果不是安全要求，甚至连旁边几个小房间也不会有。她坐在办公桌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显示屏，然后轻轻地在上面一拍。

“滴～”

整个办公大楼都开始运作起来，整栋大楼外面的玻璃开始齐刷刷地变色，随后一面联合政府旗帜缓缓升起，麦尔·乐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遥远的地面上礼兵们演奏着军乐心想：这真是有趣极了。

回到办公桌前，麦尔·乐还沉浸在兴奋中无法自拔，看着全息投影的地球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她笑了起来。然后她就听见耳机里私人秘书向她汇报：

“总司令，今天张公益将军要来见您，您要不要见一下呢？”

“下午吧，时间待议。”

麦尔·乐没好气地回复然后关掉了通讯，她很生气，因为张公益经常顶撞她，然而张公益的保密级别竟然连自己都不能查询，她曾经在联合会议上大发雷霆，甚至哭泣着说这个司令官就是个政客的提线木偶，直到她听说大家都准备推选她当这个司令官而且保证放权给她，她才转悲为喜心满意足地离开。

见识到她转变后，很多支持她军官都后悔了，比如麦克·里根和叶正英等都给她提过意见，但是这些言论在已经完成就职典礼的她眼里变成了诋毁和诽谤，结果就是叶正英没能顺利担任那个星系的最高军事长官，而是接任了某个行动的指挥权，而麦克·里根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动。至于张公益的底细——她刚刚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权知晓，这让她更加懊恼。

第二天，在一处海上防御平台，被冷眼相待的张公益差点气得把终端给砸掉，在他的身旁是两名新晋的上校，其中一名就是张功然，看着发怒的哥哥，张功然没有丝毫动作，张功然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哪怕是在比较轻松的场合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旁边的大胡子上校看张功然不动，自己讨好张公益的话到了嘴边也就咽了下去，毕竟人家亲弟弟啥也没说，自己抢着出风头不大合适。待到张公益心情平复，转头问张功然：

“功然，你就不担心你那个在外当差的兄弟？这个司令可不会给他们这些驻外军官好果子吃。”

面对哥哥的提问，张功然双脚一并，非常正式地回答：

“报告首长，不该我知道的，我从不过问，不该我想的问题我从来不想！”

张公益看着弟弟坚毅的目光叹了口气：

“那我就给你看点该你知道的吧。”

说完，打开了个人终端，把叶正英刚刚收集到的材料全数调出来，并且在叶正英与厉正功有交流的材料上标了重点。看着这么一大堆资料，张功然和大胡子上校都惊呆了，以至于连张功然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看，还是张公益的一句话把张功然从震惊中拉了出来，但是又让张功然陷入到更深的震惊当中：

“这些不算机密了，早晚那个老妖婆是要死的，只是死在我们手里和死在叶正英厉正功手里的区别而已，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俩现在也跑不了了。”

张功然被这番话吓了一大跳，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按下终端上的警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张公益十年前接受调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哥哥那次调查应该不是被冤，要不然今天这些话也足以证明张公益叛国，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大胡子上校一句话让张功然豁然开朗：

“叶正英？那个天才将军？多次打击分裂势力并且传说挫败过其他文明阴谋的年轻将军？那个厉正功又是谁呢，能与叶将军相提并论，想必也是位传奇人物吧？”

张功然听见这话心里算是有了底了：是啊，叶正英自己是道听途说，厉正功这个可是跟他熟得很，张公益造反他信，厉正功造反那他是绝对不信的。想到这里的张功然又打了一个冷战：自己这是怎么啦，明明张公益是自己的亲哥哥，不知道为何反而显得疏远，自己十年前跟厉正功也只不过相处三四年，为何自己对他如此信任？想不通的张功然决定先放放这事，专心致志地看起材料来。

这些资料前半部分大都是叶正英整理出来厉正功进行补充，而后半部分则都是厉正功整理出来后分享给叶正英的，毕竟厉正功在军法处任职，这些针对军官的刺杀和意外伤亡的案例资料他可以轻易地调取，但是在很多重要材料中间，也会有很多厉正功单纯抒发个人情感的文件，都快把总司令的祖宗十八代骂完了。看到这些文件，张功然是震惊的，他震惊于军人世家恪守军纪的厉正功会如此明显地表达对上级的不满，并且这些还是出现在与别人的信件中。张功然的内心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动摇，张公益似乎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刹的不寻常的反应，拍了拍张功然的肩膀：

“厉正功是可信的，有啥事情你不知道，这些事情暂时也不能透露，但结果就是厉正功是可信的，至少就目前而言。”

张功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如果厉正功提供的信息全部属实的话，那么总司令是要拿几亿人的生命当做自己的垫脚石，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对我们的同胞大开杀戒？”

张公益低头不语，张功然一阵纳闷，凭他的感觉，哥哥今天必定有大事与自己商议，但这么重要的话头却不接，这绝不合理。身边的大胡子上校看着沉闷的两个人，觉得今天自己硬跟张功然来就是脑子有坑，摊上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事情。

很快，一阵铃声打破了沉默，张公益的终端收到了信息，他看了好久终于开口：

“走，去见麦克·里根。”

说完便走向自己的飞机，张功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大胡子上校刚想上去就看见两兄弟瞪着自己，只能灰溜溜地退回了原地，由两名张公益的卫士带到了休息室等候消息。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张公益两兄弟来到了麦克·里根发来的定位地点，那是一处拉响了战斗警报的起降场，两人通报了编号之后降落在起降场外围，张功然率先跳下飞机：

“怎么回事？附近有军事行动吗？”

随后跳下来的张公益却一脸严肃：

“不，没有军事行动，麦克·里根好像要被逼潜逃了！这明显不对，什么样的事情能在一天之内逼逃一位有着强硬后台并且德高望重的老将军？”

张功然随即反应过来：

“那那个人呢？是不是应该处理一下？”

“已经死了，这会儿应该在伪造现场，很奇怪的是，我收到了两条消息，一前一后地发出去的，一条是早该发出的批准厉正功代理星系军事主官，另一条是以叛国罪逮捕厉正功。这俩消息第一条还好说，第二条没由头啊，厉正功那边做了什么事连我都不知道，那个老妖婆不可能针对他啊……”

正当张公益满头黑线的时候，一队士兵围了上来：

“口令！”

这一句直接憋得俩人说不出话，口令这个东西早就被淘汰了，也不知道麦克·里根在搞什么，连口令这种东西都安排上了，张公益也没有说话，只是扔给他们一个徽章并告诉领头军官：

“带着这个东西去找你们的最高长官，他等的人来了。”

领队军官马上安排人手看住他们，带着其他人回去复命。不一会儿，由两台重型机甲引路，两辆重型履带车开了出来，其中一辆上下来一个愁眉不展的老头儿，他没穿军装，却带着将官衔的军帽，这就是地球卫戍总指挥——麦克·里根。他一把就拽住两人上了履带车，随后命令司机开动，也不管两人问啥就是死不吭声，直到他们来到了起降场的地下。麦克·里根把他俩推下去，随后自己也走了下来：

“快点，我们快没时间了，我们到这里说。”

麦克·里根指了指前面停放的一艘不知道名称的重型护卫舰，当然这是对张功然来说，张公益则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刚刚测试完的“风暴鸟”型重型护卫舰。就在几人跑向护卫舰的时候，张公益也注意到了最新的新闻，新闻的内容惊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跤。三个人好不容易赶到护卫舰指挥室，张公益顾不得喘气，指着终端上的新闻：

“搞什么鬼？开拓者之难？”

麦克·里根则是一下子瘫坐在了办公桌前：

“是的，小子，开拓者之难，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