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露日 望神节

当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望神节开始了！

锣鼓声起，丝竹管弦相辉映

全场瞬间寂静无声，辰曦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抬眼看去。

那祭神台上正中央竖立着一根约莫五丈高的木桩。

木桩顶端是一朵木雕九瓣莲，莲花下是五条颜色不同的彩带。

彩带分别为金、绿、黄、红、蓝五中颜色，代表着自然万物五行中的金、木、土、火、水五中属性。

彩带很长，一端连着九瓣莲，一端握在木桩下的五个童男童女手中。

那五个孩童是村中百姓家的孩子，都是八、九岁年纪，个个都是长相较为出众的。

孩子们穿着颜色不同的衣裳，手中握着同色彩带，在奏乐响起时便牵着彩带围绕着木桩脚下交错缓缓跑动起来。

他们的步伐很有规律，牵着彩带穿梭间，连着九瓣莲那一端的彩带便围绕着木桩包裹，就像是给木桩织上了一件五色外衣。

与此同时，在五个孩子外圈围绕着八位穿着五色彩衣，头戴木制面具随着奏乐跳动的巫。

祭神台的边缘也同样立着五根木桩，木桩上方同样顶着木制九瓣莲，不过这五朵九瓣莲比中间那朵略小，木桩也稍矮。

木桩上拴着五条彩带，彩带尾端挂着铜铃，风一吹，彩带便在风中飘扬起舞，铜铃清脆的声音也随风传入众人耳中。

而祭神台下的村民们此刻双手捧在身前，微垂着头，闭目似乎在祈祷，他们虔诚地在迎接神的赐福。

然而，这一片虔诚的信徒之中，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那便是人群之外，那大榕树下刚刚借尸还魂的辰曦。

她本就是来凑凑热闹，却没想见到祭神台上一幕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白露日！

望神节！

那不就是八百年前的岚神节么！

八百年前天下还是乱世，那会儿万浊之王还未曾被封印，世间邪祟作乱，浊亦猖獗，百姓生活艰难。

后来岚山派出弟子下山除浊，且为了百姓心安，每年白露日都会有炁师前往各村庄城镇设置驱邪阵，以防浊与邪祟作乱。

驱邪阵是以五个不同元炁属性的炁师同时施展的一道法阵，布阵之时，五人身上元炁显现，阵中会出现五道颜色不同的光柱，待光柱融合，光柱的顶端会向外蔓延出五色光芒的屏障将整个村子笼罩，那时，驱邪阵便成了。

驱邪阵以布阵者实力判定覆盖范围，有效期限为一年，因此每年的这一日都会有炁师前来布阵。

因为岚山门规第六条，凡岚山弟子在外不得随意暴露身份，所以百姓不知他们是何人，但那时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他们炁师。

且因炁师们来无影去无踪，百姓们也有了自己的猜测，有人说，他们是那山中的神，平日山中雾气弥漫不见神影，当百姓有难他们便会穿过重重迷雾前来救济苍生。

为了表达对神的尊敬，后来人们将白露日，也就是每年炁师下山为百姓布驱邪阵之日定为岚神节，即为恭迎那山间雾气中隐住的神明前来为百姓驱赶凶邪的节日。

即便是她死的那一年，白露日岚神节也依然存在。

辰曦微微疑惑，既是炁师为百姓布驱邪阵之日，那为何今日不见有炁师前来？

且此地并没有任何元炁波动，甚至连残留元炁都没有，实在不像是布下过驱邪阵之地。

莫非这八百年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辰曦屈起一腿，抬手撑着下颚。

思索间，目光又落在了那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祭神台上。

五色彩带绕柱，莫不是在模仿五位炁师布阵之时的那五道光柱？

辰曦见有穿着五色衣的人在祭神台下为人发放手绳与平安福，那手绳亦是由五种颜色的丝线编织而成，平安福上亦是印着九瓣莲图腾。

代表五行的彩带，木桩上的木雕九瓣莲，还有那平安符上的九瓣莲图腾。

九瓣莲，那是岚山特有的标志。

辰曦指尖虚点，神色略有些迟疑，。

岚神节改为望神节，炁师布下驱邪阵如今变成了五色彩带，不见炁师却见代表着岚山的图腾，这说明什么？

陈溪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关于炁师的，她曾参与过的望神节与今日无异，那么说明望神节并非今年才没有炁师前来。

且望神节这三个字似乎流传已久，反而岚神节这三个字在陈溪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说明岚神节改名为望神节应当是很久远的事了，说不定已有数百年之久。

岚神节是为迎接神明拯救百姓，望神节是为祈求神明赐福于百姓，这两者之间差之千里。

什么样的情况下百姓不需要神明拯救转而需要赐福？

除非世间太平，百姓已无生命之忧，从而想让生活过得更平安顺遂，这才需要赐福。

她自是不相信在她死后岚山那些小孩儿们会放任百姓于不顾，那便只能说明在她死后，穹苍被封印，炁师们将浊驱赶回洼谷老巢，天下再无浊侵扰，因此百姓不再需要炁师年年布下驱邪阵，岚山弟子从此淡出世间。

百年流转，世间太平，后世人将那曾神出鬼没的，曾被他们当做神明的炁师当做了先辈们的神话故事。

所以后来岚神节改名，驱邪阵的日子成了如今用来祈福的祭祀典礼。

“如此，甚好！”

辰曦轻喃一声，既欣慰又心酸。

那最后一年的大战无比艰难，她们死后，那些炁师们定然也是一番苦战才换来这盛世太平，如今天下无浊侵扰，岚山想必也已隐世。

但她相信，这世间纷扰人群中一定还有默默守护世人的炁师。

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着，他们有的是商人，有的是医者，有的是朝中大臣，有的是边关将军，还有江湖侠客，田中农人。

世间太平之时，他们便只是父母眼中听话的儿女，或是儿女眼中尊敬的父母，亦或是妻子眼中可靠的丈夫，丈夫眼中温柔的妻子。

可若天下再祸起，他们便是岚山门下弟子，是百姓眼中救世的神明！

微风拂过，那大榕树树枝上悬挂的彩带随风摆动，铜铃声声声入人心。

八百年后，她见到了盛世太平！

甚好！甚好……

那些死去的同伴们，他们该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