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庞聪的故事

两名学生见赵春苗如此对待这个众人嫌弃的同学，十分不解的看向她，怎么和父母的说法反差这么大呢？赵春苗认为是刚才耽误了他俩，朝两位小朋友歉意的笑了笑。

“阿姨，你不能对他好。”一男孩认真说。“他是我们班的，他爸爸是劳改犯，还在戒毒所坐牢呢。我爸妈说了，坏人的孩子长大后极有可能就是坏人，不许我和他在一起。”

“是吗？那你觉得他坏吗？是不是看见他做过坏事？”赵春苗暂停煎饼平静问。

男孩被问住，随即肯定道：“没有。可他是没长大呢，长大了就变成坏人了。”

赵春苗笑了一下不做回答，继续煎饼，这可不是一两句说得清楚的。这年头，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似乎也从娃娃抓起了。每次开家长会，从老师对家长的态度，就能大致知道该家长的身份和社会地位。

准备做家人午餐的胡秀云，去厨房后面正要捞上洗水盆内的大蒜、青椒和大白菜，却发现全都洗好分开摆放在一旁。杂房内坐着一位衣着单薄的小男孩，正跺脚搓手呵气的看着她。胡秀云虽没生养过，但不缺乏正常女人本能的母爱。

“小朋友，这么冷你还坐在这里干嘛？怎么不回家呢？快回家去添衣，你穿得太少了。”胡秀云端起洗好的菜关心道。

她一时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男孩子，全身怎么如此单薄脏旧？也许是留守儿童吧。

“阿姨，我和煎饼阿姨说好了，我帮你们洗碗扫地后再走。”小男孩认真回答。

正忙碌的赵春苗听到对话声，惊得将手中活交给胡秀兰跑向后棚。她以为小男孩吃完煎饼就会回家，谁知他真要留下做事了。

胡秀云已帮男孩套上她平常穿的羽绒衣，见大姐过来便进入厨房去做午餐菜了。今天回来的程晓曼没有撒娇黏糊，看到孤零零坐在一旁双手捧着小碗，拘谨喝完菠菜肉丝汤的小男孩就好奇了。刚回来的孩子们也是这样，同情惊讶的看向这位衣着单薄脏旧，头发长乱带臭味的小男孩。尽管如此，还是没抹去这个男孩的五官端正与眉目清秀。在大家一句句询问下，小男孩简单自我介绍来。

他名叫庞聪，今年十二岁，附近小学六年级学生，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庞家村。爸爸是庞家村人，妈妈是邻市山区的乡下人，父母是以前年轻时在南方打工认识的。庞聪小时候非常幸福，家里的光景很不错。婚后的爸爸因在外做小工程，还顺便经营建材和装饰材料，四年后就修建了一栋漂亮的平房和家院，不久又买了一辆五菱面包车。

在庞聪刚读小学时，父亲学会了打牌赌博，后来又因受人蛊惑染上了吸毒。他记得小学二年级时，爸爸第一次被强制送去了戒毒所。那时的爸爸很后悔，发誓要痛改前非。没想到出来没半年时间，他又重蹈覆辙去赌博了，家里的光景因此一年不如一年。对妈妈苦口婆心的劝告，爸爸不仅不听，反而学会了打老婆。

第二次从戒毒所出来的父亲不再热心于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逐渐没了业务。丧失意志与责任的他彻底沉沦于赌博中，不久又再次吸毒。家里能变卖的被逐一卖空，妈妈的金银首饰也是荡然无存。赌博输钱和吸毒产生的不良恶果，经常让父亲丧心病狂的对妈妈拳打脚踢。有一次，若不是他死死抱住爸爸的腿，妈妈还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实在受不了的妈妈于两年前独自逃离，重新去了南方打工。

今年春节前，妈妈偷偷回来找过庞聪，帮他买了新衣新鞋和给了一千元钱，才悲戚戚离开。谁知第二天就被父亲发现，新衣新鞋和钱随即被没收。上月时，父亲再次被强制重返戒毒所。庞聪说幸亏爸爸被带走，不然家都会被卖掉，前些天还有人来看过房子。

自从家庭败落，庞聪的伯伯和叔叔由先前的恭维到平常的冷淡，再到现在的嫌弃与厌恶。刚开始，还能给他点残汤剩饭、零毛碎角，现在是不管不问，还不许庞聪去他们家。两人巴不得亲兄弟快点死掉才好，他们早对庞聪家打起了主意，恨不得立即瓜分。庞聪虽年幼，但还是看清了伯伯叔叔的图谋。

听完庞聪述说，个个心情沉重、叹息连连，赵春苗、程晓曼和胡秀兰姐妹俩不停抹泪。午餐后，胡秀云和程晓曼带上庞聪开车离开。两人在桥南大市场暂时给庞聪买了两身内外衣裤和鞋帽袜，再给庞聪理了发。

回家洗完澡，让他换上新衣新鞋、戴上新皮帽，大家才看清庞聪还是一个腼腆俊美的男孩子，程晓曼乐呵呵的开车送他去了学校，顺便去上班。下午放学归来的庞聪像是换了一个人，充满了朝气与活力。他似乎很亲近和感激赵春苗、胡秀云和程晓曼，自然大方的叫完阿姨就两手拉住了赵春苗和胡秀云。程晓曼愈加喜欢他，亲了他好几下。

发现他脏旧的书包与着装很不协调，胡秀云连忙带他去前面小超市买了一个新书包和文具，萌萌和燕子随即带上他一同去哥哥家做作业。订餐厨房和蔬菜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也嘈杂了很多，孩子们下午放学后全集中在曾明家学习，晚上七点再回店里吃晚餐。

那晚，庞聪暂住在赵春苗家萌萌房间，曾明打电话要车鹏辉他们把旧家具拿来，让庞聪从明天起能有一个单独房间。第一晚，赵春苗和胡秀云拉着庞聪在网上购物，曾明只听到他们几人挑选商量了很久，不知给庞聪买了多少物品。反正几天后，邮包不间断的来了一周时间。

才过去两天，母爱喷发的胡秀云便慈爱的叫唤庞聪为聪儿了。每次庞聪去上学，她必会在他身后喊一声：“聪儿，路上小心！”或是“聪儿，路上注意安全！”

庞聪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刘清媛和琴琴也十分喜欢这个新弟弟，元旦节带上他一起玩了一整天。庞聪虽然生活艰辛孤苦、无依无靠，但学习成绩还属于中上。胡秀云不仅给他补交上拖欠学校的三百元费用，还帮他家交足了水电费，使家里不再继续停水停电。

庞聪常常利用空闲或是周末回家看看，十分害怕他的家会被伯伯和叔叔抢走。一周后，他坚持每晚要住在自己家。他知道爸爸因长期吸毒身体已是极度虚弱，害怕爸爸若是去世家会保不住，到时妈妈回来就没有家了。

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胡秀云的母爱已开始泛滥，不知不觉把庞聪当成她的亲生儿子。只要庞聪晚上住回自己家，她一定会陪伴他，也对庞聪家的现状、各个房间的情况和凋零的院子了解得清清楚楚。

因为拖欠很久的水电费，家里早断了水电，晚上只能洗漱完毕才能带上回来。这晚，安顿好庞聪睡去，胡秀云看着今天买回家的两盏应急灯微弱的光，有了一种改变的想法。考虑到这纯属于一厢情愿，打算过段时间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