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颗乌黑的蛋
一个碧空如洗的日子，一条二十丈左右长的渔船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徐徐行驶着。
船长陈墨伫立在船头甲板上，海风夹带着些许咸涩，轻拂着他的面庞，其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忧愁。此次出海，收获远远未达预期，仅仅捕获了万余斤鱼虾，还不足满载的两成。
“希望洪哥他们那条船的收成能好些吧！”陈墨一边吸着旱烟，一边暗自思忖着。
心情如此沉重的原因，是因为这是风雨季节来临前的最后一次出海。
随后，他们将有三个月的时间无法出海捕鱼，毕竟这只是一条小渔船，难以抵御大风大浪。
正在陈墨忧心忡忡之际，耳边传来一声呼喊，“黑哥……”
同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陈枫，他的堂弟。
“黑哥，我们这次依旧去圆龟岛靠岸过夜吗？”
“哦，过夜……当然。接下来的这段海路，暗礁众多，夜里虽说有月光，但海面难以分辨清楚，很不安全。”
“好的……正好也看看能否逮几只大海龟，捡一些龟蛋，这次出海收获着实少了点……”
于是，他们的渔船朝着一个名为圆龟岛的无人小岛驶去，那是一个近乎圆形、栖息着不少海龟的小岛。陈墨他们每次出海都会途经这个小岛，也习惯在此靠岸过夜，因为岛上通常只有海龟、海鸟以及老鼠等一些小动物，并不会给渔民带来什么危险。
“黑哥，枫哥，你们快看，沙滩上有一条大鱼！”
坐在船头旗杆上了望的东仔大声叫嚷道！
两人听闻，朝海滩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金色的沙滩上，映照着一个长条形的阴影，看上去确实像是一条鱼。
陈墨将手中的千里镜架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原来是一条搁浅的鲸鱼！
这条鲸鱼体型不算巨大，但估摸也将近十万斤。鱼身的上半部分陷在沙里，下半部分留在海水里，然而显然已经无法回归大海了，因为此刻潮位不低，即便涨到最高也难以游动身体。
鲸鱼的尾巴偶尔会挥动一下，仿佛在无力地呼唤救星，但陈墨他们显然不会搭救它。
看到这一幕，陈墨的心情瞬间由忧转喜。“把这条鲸鱼分割一下，足以填满船舱了”。
于是，陈墨下令加快靠岸的速度。待到落锚停稳之后，众人放下几艘小艇，划着小艇抵达岸边，围着气息奄奄的鲸鱼议论纷纷。
“黑哥，这下，我们能够满载而归了！”
还没等陈墨回应，边上一个村民接着说道，“没错，咱们把鱼分割一下吧。”
“先不着急分割，这条鱼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陈墨略微思索一番，开始吩咐起来，“咱们先做好准备工作，尽量晚点开始分割，免得血腥味引来凶猛的飞禽走兽，虽然我们在这岛上未曾见过，但不代表一定没有。东仔，你负责留意鲸鱼的动静。”
“遵命，黑哥。”
“小枫，你带几个人去砍些树木，做几个筏子，到时用来把鱼肉运到船上去。”
“好的，黑哥。”
“陈洋，你带两人清理下船舱里的鱼货，把那些体型过小的扔掉……二叔，你找人一起把工具准备好，尤其是刀具磨一下……”
……
鲸鱼的生命力颇为顽强，一直坚持到凌晨才没了气息。负责看守的东仔将早早睡觉休息的众人唤醒。全体人员开始忙碌起来……
所有人各负其责，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分配到的任务。鱼肉被一块块割下，搬运到木筏上，再用小艇拖拽着运到渔船上，装入船舱里，再盖上备好的冰块……
天色逐渐变亮，船舱里的鱼肉越堆越多，血腥味也顺着海风飘散出去。
“要是，我们的船再大一些就好了。”陈墨站在渔船的船头，一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对身旁因年长体力不支而停下来休息的二叔说道。
“不要贪心，能碰到这条搁浅的鲸鱼，已经是老天对我们的恩赐。”满脸喜色的二叔感慨道。
“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风是往岛内吹的，而且这岛上也没有凶猛野兽出没。”
“嗯，时间差不多了，已经有几只鸟在上空盘旋了……”二叔提醒道。
“我马上下去下令，让他们撤退……”
接到命令之后，众人不再继续分割鱼肉，而是开始整理工具，同时加快把鱼肉搬运到渔船上去。
“陈洋，你在干什么？赶紧撤退！”
陈枫看到陈洋没有在收拾东西，而是在鱼肚那边挖掘着什么，大声斥责道。
“枫哥，这里有个黑蛋，也许是个宝贝！”
“得了吧，哪有什么宝贝。快走！”
“枫哥，马上就好！不耽误的！”
“我服了你了。”陈枫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走了过去帮忙。只见鱼肚下的沙子里躺着一个三尺左右长的黑蛋。蛋呈椭圆形，表面光滑如黑玉。
“枫哥，你说，这是什么蛋哦？”陈洋把蛋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接着，又用砍刀敲了一下蛋壳，发出“叮”的一声。
“别管它是什么蛋了，赶紧走。”陈枫一边拿起陈洋丢在沙滩上的砍刀，一边催促道。
……
太阳渐渐升起，水位也慢慢升高，很快漫过鱼肉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鲸鱼尸骨。这时候，陈墨他们已全部回到船上，收拾完毕，准备扬帆起航了。
而那颗黑蛋已经躺在陈墨的船舱里，准备上岸之后交给老村长和那位见多识广的李先生研究。
“黑哥，快看，那边飞来一朵乌云！”
陈墨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黑压压的一群鸟越来越近，其中有几只体型还不小。
“幸好，撤退得很及时。”
嘴上这么说，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那群鸟应该不会对这条船和船上的人感兴趣吧。”
不一会儿，这群鸟越过他们头顶，径直飞向沙滩……
陈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
晚上，渔船结束了最后一天的航程，顺利地停靠在村外的小港口。
晚饭过后，陈墨和陈洋两人带着黑蛋来到老村长家里，还把教书的李先生叫来一起研究，敲敲打打琢磨了半天也没弄出个名堂。
老村长年近八十，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之一，自从二十多年前儿子和老伴相继去世后，一直独自生活。全体村民都很照顾这位长者，也非常尊敬他，每当村里有什么大事，都会过来征求他的意见。
李先生是二十多年前来到村里的，是村里最有见识的人，一直在私塾里教本村和邻村的孩子读书识字。
“也许是一种我们不认识的海龟的蛋。”李先生得出结论，“陈墨、陈洋，这个蛋就先放在老村长家里吧，明天找个经常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埋起来，看看能不能孵化……“
“等等，你们快看！”陈墨手指着黑蛋，一脸惊诧地打断了李先生的话。
几人齐齐朝着黑蛋望去，只见躺在地上的黑蛋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淡淡的绿光射了出来。
四人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这颗黑蛋。
裂缝越来越大，不一会儿，黑蛋一分为二。一半的蛋壳像蚌壳一样翻了过来，露出了蛋的内部。
这时，四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只见半个蛋壳里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身下还有一些散发着绿光的液体。
“这……”
婴儿是个男孩，但是很安静，不哭不闹，抿着小嘴，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老村长，同时挥舞着两只小手，仿佛要让村长把他抱起来。
见到这一幕，李先生说道：“老村长，这……这应该是老天爷赐给您的孙子……”
听到这句话，老村长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赶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婴儿从蛋壳里抱了起来。
抱起婴儿后，分成两瓣的蛋壳居然又像蚌壳一样合在了一起，再次变成了一个完整的黑蛋。
不过几人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婴儿身上。
老村长抱着小婴儿，找了条干净的毛巾擦干身体，又找了件柔软的旧衣服包裹起来。
做完这些后，老村长宠溺地看着怀里乖巧的婴儿，“这娃儿，真乖啊！”。
“是啊。”陈墨接着说道，“估计一会儿饿了就要哭了。老村长，您家里应该没有奶吧？等下先抱到我家去，正好我家小虎还没断奶。”
“行。不过，这娃儿的来历？总不能跟村里村外的人说，娃儿是从蛋里生出来的。”
“是啊，那样会被当成怪物的。”陈墨道，“李先生，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李先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统一口径，就说这娃儿是今天半夜里有人丢到老村长家门口的，而这颗黑蛋是已经死掉的海龟蛋。待会儿，我们分一下工，我和陈洋两人把这蛋壳埋到村长家屋后的空地里。老村长和陈墨一起把娃儿抱到陈墨家里……”
于是，这个夜晚过后，老村长家里就多了一个大名叫陈宇，小名叫小鱼儿的孙子。
而埋在老村家屋后的“海龟蛋”，并未引起多大的关注，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