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波澜起
陕州大巴山山脉
群山环绕的武义小镇
往年陕州平原高坡秋后干燥缺水的普遍气候时，武义小镇气候温润，环境怡人，就显出其可贵之处了。
今年陕州大地普遍的干旱灾荒，更突出这座山中小镇的难得，附近开垦的梯田就满足了小镇原住民的粮食需求，种的茶叶山货也经常和山外客商交换各种所需货物，因为干旱之年，小镇或换或买的尽是粮食牲口。
镇中大户徐平山是陕州着名的豪商，为人仗义疏财，喜欢结交江湖朋友，麾下商号护卫队养人千余！生意满世界行走，其中义子八人更是个个豪杰，日常给徐平山处理黑白两道事宜。
今年灾荒，群盗四起，徐老爷捐钱给小镇修了个石头城墙，还让几个义子招募组织了武义民团，帮着小镇保境安民，端是一方好乡贤。
听闻今日徐老爷招待贵客要摆上百桌席面，镇中住民为了感激徐老爷经常给镇中办好事，都纷纷来徐府帮忙，徐老爷看到镇民热心，也吩咐大管家摆多一百桌流水席，感谢镇民乡民的热情。
小镇北部靠山面南坐落着一大片石墙青瓦大宅院，最里也最大的主院大厅中，两个侍女站立伺候一个灰衣长袍老者品茗，老者发须灰白面容方正表情恬淡，正是此间主人徐平山。
徐平山接过茶杯嘬一口大巴山本地名茶雀舌细细品味，今年的茶叶不错，清醇淡雅，鲜爽回甘。
“老爷。”管家走上大厅垂手候立。
“嗯，人来没？”
“快了，传骑报几位陆续上山道了。”
“好，小心接待，别出了差错。”
“老二老三在城门那等候，老四老七在山道前后张罗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你也去城门口盯着，你在我更放心。”
“好的老爷。”管家答话却只躬身不动脚。
“怎么？”徐老爷思索数秒，“嗯，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劝我了，徐家大巴山经营上百年，到我这一代，也该更进一步了。”
管家轻躬行礼退下。
院子里的高大银杏树枝叶繁茂，满目金黄，时已深秋，正是赏银杏叶最佳时节。
树木耀目的金黄色连同地上的落叶一起使所有进入院子的人满眼帘金黄璀璨色彩。
徐老爷早命人在银杏树下满地松软金黄的落叶上摆了九套单人桌椅围成一个圆。
武义镇新砌的石头城门，徐府大管家徐复正带着徐平山两个义子在等待贵客。
徐老爷的八个义子都是大管家一手一脚调教出来的处事好手，小子们在徐复面前执弟子礼，要是一起共事，凡事以大管家为尊。
远远烟尘迤逦，十个人骑马从黄土山道过来。
徐复肃容拱手以待，来人为首者面容宽大，身材敦实，一件青衣短褂在深秋时分丝毫不觉寒气。
“郭大侠！有失远迎。”
“徐大管家，怎么这么见外啊，都出来城门了。”青衣壮汉翻身下马。
“对贵客不能不尽礼，郭大侠请！”徐复一摆左手，引领着来客入镇。
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到来，每一拨十个人，不多也不少。
徐府大管家和两个徐老爷义子在城门轮流接待引领客人入府。
第二批客人为首者是一个头顶斑秃老汉，一张冷脸阴鸷深沉。
第三批客人是十个背挂双剑的紧身劲衣女骑士，上衣都绣着一只偌大黑蝴蝶。
第四批客人为首者一个中年黑袍邋遢汉子，酒糟鼻粗长，哪怕骑着马都提着一葫芦烈酒，三五秒喝一口不带停。
第五批客人为首披发男子穿着一件暗红长绒大衣，小眼睛小鼻子看着邪里邪气。
第六批客人为首者光头大汉，无眉无须，秋寒时分上衣敞开胸膛，露出一身肌肉强壮如牛，高大的身躯比随从们都高出一大截。
第七批客人为首汉子一脸和善，和过山蜂的慈眉善目对比不遑多让。
第八批客人为首黑衣男子一脸凶戾，队伍行动划一，齐齐下马上马，看着纪律严明，宛如军队一般。
徐平山的另两名义子带着一些后勤人手跟在第八批也是最后一批后面，一起踏入石头城武义镇。
~~
山镇主人徐平山一一招呼八路客人入座，徐大管家带着护卫守在主院门口，每位贵客只许带着两个随从进院子，其他不能进院子的，有管事带去了其他院子吃大席面。
徐老爷四个义子当然随伺在义父身旁。
徐老爷站立拱手行礼。
“各位豪杰，徐平山这厢有礼了，请到各位贵客同时上门做客，是徐某的光彩！”
“徐老爷客气。”众客纷纷起来拱手回礼。
徐平山再次拱手环礼，道：“诸位贵客有的我见过，有的刚见面，大家估计也是一样，劳烦各位介绍一下自己。”
“黑云寨，麻老九。”斑秃阴鸷老汉环礼道。
“马蹄山，酒花。”酒糟鼻黑袍中年邋遢汉子环礼道。
“扶风女骑，黑蝴蝶。”背挂双剑的女武者环礼道。
“铁牛堡，牛剥皮。”光头无毛巨汉环礼道。
“鬼面山，花舌头。”穿着暗红大衣的披发邪气男子环礼道。
“黑虎骑，马阎王。”黑衣凶戾男子环礼道。
“郭不。”徐大管家称呼的郭大侠言辞简短。
“神木寨，武善人。”一脸和善的中年汉子环礼。
徐平山行礼示意各位贵客入座。
“上茶！”
十几个面容姣好的侍女端茶入座，长发邪气男子花舌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到侍女们退下。
对面的黑蝴蝶和两个女随从死死盯着他，花舌头也不在意，端起茶杯自顾自喝茶。
“徐老爷的意思大家来之前应该都明白了，但是，我们都是绿林巨寇，徐老爷身家清白，何必趟这浑水。”麻老九江湖资历最厚，于是发出大伙的疑问。
“大夏律，商人不得穿戴丝绸，不得坐车，不得参加科举，入仕就更别想了，诸位能想象徐某这么大年纪见个芝麻小官都得小心翼翼，各种奉承迎合吗？我知道各位觉得难以理解，但是徐家经营大巴山差不多上百年了，家资丰巨，人才济济，如今，皇室无德，甘州边患，越州海寇没法解决，现在湖州杨相都自立称帝了！而我们陕州，灾荒连连，朝廷无力救抚，眼瞧着皇家失鹿天下群雄并起，我徐家粮多人多，肯定要掺和一下天下大事！”
“说得好！徐老爷豪气！”马蹄山大当家酒花吹捧一下，看都不看一眼茶杯，高举酒葫芦就吨吨吨。
“徐老爷要起事，大伙都明白，那么叫大伙近身谈话，是不是想合伙吃饭定个上下尊卑？”马阎王道。
“我的想法是，趁着陕州卫军大部被调去甘州打白皮鬼子，兵备空虚，大伙联合拿下几个县城，等朝廷有余力调兵过来，说不定我们都拿下陕州全境自立为王了。”
“就如湖州杨相？”牛剥皮道。
“就如湖州杨相！”
“那么这上下尊卑........”
“当然还是各管各的人马，只是统一旗号，统一起事时间，联合攻占县城，甚至陕州州府。”
“好！大手笔！我支持徐老爷。”酒花又吨吨吨，喝着没酒了，拿着葫芦猛甩，旁边一个侍女适时端上一壶好酒。
“我支持，卫军年年攻打我铁牛堡，难得今年无力进攻，也该我老牛出山杀杀官军威风了。”
“我们扶风女骑几次危机都是徐家商号给粮给钱度过的，自然徐老爷说什么就什么。”黑蝴蝶表态。
“朗朗乾坤，皇家无道，朝廷诸公只为一家一族私利，郭某早就反了，徐老爷粮多人多，愿意当这个起事盟主最好不过。”
“当得当得。”武善人连连点头。
“大家都说干，那就干吧！”花舌头放下茶杯一拍大腿。
麻九爷点点头，马阎王只能赞同。
“好！既然诸位同意，旗号暂名武义军可否？”徐老爷环视诸人。
无人反对。
“那就定好了旗号 武义军。起事时间为节气小雪之日！”徐老爷环视众人。
“可否？”
“陕州豪杰平时谁没拿过徐家钱粮，谁会为了个起事时间和徐老爷作对，就小雪了！”酒花边喝酒边大喊。
“可。”其他七位当家点头赞同。
徐老爷意气风发，一挥手，吩咐旁边几位义子道：“去，吩咐厨房上菜，把这辈子最好的菜样给我整出来，不要吝啬材料！山珍海味有什么给贵客们上什么！”
秋风渐急，吹得满地金黄落叶满院飞舞，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