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孤男逼迫寡女山下约会
天牛临终喃喃地道出了他的挂牵:“慧子……如果回来……告诉她俺不怪她……”
秋香攥住他的手重重的点点头:“她要能回来,我就把大壮交给她。”
“不……大壮是你的儿子……她生男生女……告诉俺一声……”天中还惦记着慧子肚子里的孩子。
秋香的眼泪不住的流淌着,她想起早年在红梦楼学的那首古诗,‘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天牛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远去的情,还有不知是否来到人间的儿女。人之将死其心善哉,他对慧子怨恨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是对那个女人的眷恋。“你放心走吧……”秋香泣不成声。
李天牛走了,走完了他人生短暂的三十九年旅途,像一阵风吹过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无法形容他是死得其所还是命不该绝,他就那样睁着眼睛走了,他一定是不放心秋香和孩子们,他曾许诺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秋香哭成了泪人,虽然她嘴上说人生是一站,似乎把生死看的很淡,可事情一但轮到自己身上还是痛苦万分。也许她还没把人生参透,所以她便无法放下。佛家讲一切皆缘份,夫妻的因果不同,今世一别很难再见,再聚首怕是要千劫万劫后了。佛家的一小劫就是世间的几千万年,想到那遥不可及的年限,想到从今往后要孤独的生活,她的心如刀绞。比她还要痛苦的是赵老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痛苦几乎要了她的命。
‘春草本是冬根生,一枯方始万株荣。生生死死循不尽,只待它日再相逢。’秋香很喜欢这首不知是谁留下的诗文,诗中道出了人世间的遗憾,和佛家所言的六道轮回。此生一别真的还能再相见吗?她也只是期待不敢执着攀缘。她把这首诗教会了两个儿子,让儿子永远记住深爱他们的父亲……
天牛出殡那天靠山屯来了很多乡亲帮忙,天牛一来到靠山屯就在家养病,很少有人认识他 ,却熟悉模样俊俏整天乐呵呵的秋香。秋香感恩乡邻的出手相助,对这个孤儿寡母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在帮忙的人群里有一个人格外卖力气,里里外外张张罗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个家的亲属,实际他和这个家并不熟,也是通过李家办丧事才第一次迈进李家的门槛。他叫宋福臣,是靠山屯的治保主任。宋福臣的老婆刚去世不久,他对失去丈夫的秋香动了心。来的人们也都心照不宣,在一些场合里尽量捧着他让他出风头。
秋香在天牛坟前哭得悲痛欲绝,有人拿来手巾让宋福臣递给秋香,他借机握了一下秋香冰凉的手,秋香没有反应,宋福臣心里美滋滋的,接着便浮想联翩了。
秋收开始了,宋福臣大显身手的时机来了,他召集村上几个壮劳力,仅用三天的时间就把李家的粮食粒粒归了仓。秋香为了答谢大伙,去集市上买回几斤猪肉,灌满能盛十斤酒的酒桶,炖炒了东北盛行的八大碗菜款待大伙。席间宋福臣装着喝多了酒握着秋香的手不放,嘴里喋喋不休:“妹子,在咱靠山屯没有我宋福臣做不了事,我宋福臣一跺脚整个屯子都得颤悠……我那房子去年重新修理过,冬暖夏凉……”
秋香抽了几次手没抽出来,桌上有人偷偷怪笑,秋香终于按捺不住了,沉下脸用力抽出手:“你干什么?!酒喝到人肚子还喝到狗肚子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宋福臣脸白了又红了,一脸的窘态,秋香觉得话说重了,强压住火气,“你酒喝多了,酒量不行少喝点,酒大伤身。”起身离去。
有人打着哈哈给宋福臣找台阶下:“看,人家怕宋主任喝多了还让他少喝点!多会关心人哪!哈……”
秋香回头瞪一眼说话的人,宋福臣的脸慢慢红到脖梗,桌上的人也觉出这女人不好惹了。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秋香的自爱打消了一些人的非分之心,一段时间里李家门可罗雀,别有用心的男人不敢靠前,家有厉妻的男人也不敢登寡妇门,这让秋香省了心,寡妇门前是非多,无人前来也就断了是非。这期间宋福臣托人来提过亲,秋香一口回绝了,理由很简单:丈夫尸骨未寒,她要为丈夫守孝三年。来人问三年后是不是可行?秋香答,三年后他要未娶可以。她想用这种方式打消宋福臣的贼心,她相信不会有男人挨得了三年苦的。来人走后秋香又后悔了,万一宋福臣苦等三年怎么办?她没有嫁人之心,她发过愿,生做李天牛的人,死做李天牛的鬼!她默默求观世音菩萨,让宋福臣死了这条心……
冬天来了,东北的冬天北风呼啸寒风刺骨,雪花几乎是天天飘撒,房上、院子里铺着厚厚的白雪,屋门一开热气扑脸,冷风随机钻进屋里将有限的热气逼退,屋里和外面宛如一个世界。一到这时赵老太就会喊:“谁又出去了?快关上门!冻死个人!”赵老太冬天里连屋也不敢出,她的咳嗽病犯了,应了一净法师的预言。
李家没有备足过冬的柴禾,秋香抡不动斧子,她上了几次山也只是捡回一些不经烧的树枝、干草。这些东西创堆行,一顿饭就能烧去一大堆。为了节省烧柴秋香晚上才烧一遍炕,只烧热赵老太睡的炕头,她睡的炕梢从来的都是冰冰凉的,晚上钻进被窝冻得不敢伸直脚,第二天早晨脚底下的被和墙皮冻在一起,屋里的水缸完全被冻实,只有砸开才能取水做饭,可想而知屋里冷到什么程度。
数九严寒一天比一天冷,到了三九天孩子们冻得白天都不离开被窝。院里的柴禾所剩无几,秋香犯愁了,冰天雪地上哪儿去找柴禾?!没有柴禾一家人可能会被冻死!
宋福臣又及时出现了,用马拉爬犁送来一车木头,卸下车后脱下棉衣抡起大斧,把拉来的大木头劈成小块,一干就是一个多钟头,他头上大汗淋漓像热气腾腾。
秋香被感动了,烧壶热水给他送来:“宋主任你歇会儿吧,看你累的……”
宋福臣往手上吐口唾沫,继续抡着斧头:“不累,外面冷你进屋吧,这点活不算个事。”
“你看,宋主任……这些木头值多少钱?回头让孩子给你送去……”秋香虽然感激他还是不想欠他太多的人情。
宋福臣往屋里看看,见赵老太像盯贼一样看着他,他用力举起斧子将一段圆木一劈两半,用发红的眼睛看着秋香:“我这就么不招待见?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啥也不是?!”扔下斧子踢开脚下木头,抓起地下的棉衣悻悻走了。
秋香不好意思了,在后面追他:“你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不是这个意思,让我说啥好……”
宋福臣拉开院门,回头瞅着秋香:“你不用说啥,今晚天黑后我在南山小树林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秋香太感意外:“你说什么?你可别开玩笑了!我,我……”
“去不去随你!我一定等你,等你一宿!你记着这是冬天,会冻死人的!”宋福臣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秋香懵了:“你说的什么呀!告诉你,我不会去的!我真不会去的……”宋福臣走远了,她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