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主引得美人心
三日之后,冰封的北魏都城大凉城,王上带着数万人马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历经半月之久,才从天狼关回到京城。
此次出征大华,对于大多数大魏臣民来说,是又一次失败的出征,然而只有王上自己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一半,这一次出征之旅是成功的,至于出征前的那些预兆,他根本不在乎,王权的稳定可不是纸上谈兵,或者依靠什么预兆来实现。
数万人马中大部分兵马按原籍归营,只有数百的内务精兵跟着王上和几位领兵主将回京,京中没有安排盛大的迎接,单有兵部和内务院安排了少量官员在城门口相迎。
王上也并不介意,他早有准备,京中的第一轮风暴才是他真正要面对的,当然,这第一轮风暴一定是由那位偏袒的老太后发起。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这些天这位老母亲是怎么过来的,月余之后,应该已经消气了吧。
出乎意料的平静,即使在召见了以大祭司、元院长、两位尚书为代表的保守派之后,他们也没有对此次南征以及耀王之事有任何怨言,这倒是出乎了王上自己的意料。
朝政一下子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人将结束月余的战争重提,皆在准备凛冬来临的生产物资调运安排,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样子,直到耿直的叶岷在查看内务院的日志时,发现了多日前曾经在城内一个小院发生了一起人口失踪案。
第二日正午,叶岷匆忙赶进王宫,面见王上,此时这位人主正悠闲地躺在炉火边,掀开一个小窗帘看着宫外的皑皑白雪,准备睡觉,而叶岷的到来却彻底让他无法安睡。
“王上,耀王所有近亲家眷皆已不在王府内。”
“你说什么?不是一直让你们内务院的人盯着了吗?”
“应该是院院长,而人应该已经出了大魏,我猜,能做到将人私下送走的,应该只有元院长,把人接走的应该是大华那边的密探,主使这一切的应该是西齐女主。”
“你是说,我把耀王送去西齐之后,那位女主猜到实情,所以他们两边勾搭之下,将耀王的家眷接走,如此一来,岂不是......”
“王上,真相究竟为何,能告诉老臣吗?”
“不重要了,此时恐怕耀王说什么才比较重要。”
“老臣明白了,那王上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了,既然他们偷摸摸就敢违令将人送走,就休怪我无情,”说着,王上坐直身子,将身上的毛毡扔在一边,压抑着怒火说道:“难怪我回来之后,他们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原来如此。”
“王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吧。”
“治国者当先以立德,我主自幼聪慧,异于常人,是故多年来皆有天助,保我大魏二十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是,老臣夜观天象,日观气色,近两年气象变化异于往常,近日更是百年难遇之凛冬,这初冬时节已是如此料峭严寒,恐怕......”
“好了,别绕弯子了,直接说吧,我有何失德之处吧。”
“王上天资聪慧,自然明白老臣的担忧,还望王上洁身自好,广交善友,朝中多听取善言,广开谏言之路,从善如流,长幼有序才好。”
王上不耐烦的站起来,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外面的凉气,说道:“说到底,你也认为我是故意对付耀王,不听朝廷忠臣的劝谏,一意孤行,才落得众叛亲离?”
“微臣不敢。”
“你叶岷有何不敢,你可知耀王每天要去融雪轩几趟吗?你觉得他们母子如此频繁见面就正常吗?宫内的主事甚至在融雪轩单独安排了一个他们母子约见大臣的凉亭,这些你们知道吗?”
“单独约见大臣?这可是本朝律例之大罪,后宫岂能干政,王爷岂可每日单独约见大臣?”
“所以,你现在还认为他们与元院长、大祭司、庆尚书几个人,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不妥之处吗?你还认为我如此大费周章置耀王于死地不是......”
“王上,果真是你所为吗?”
“对,就是我所为,也是我不得不为之事。”
认真思考之后,叶岷不说话了,他也清楚,王室的这种争斗是个永恒的话题,他也同样知道,凡是危机到王权稳定的因素,从臣民的角度看,都应该尽早消除,王上所为虽不齿,但却是他不得不做的。
“老臣明白,那接下来怎么做?我们要去查元院长吗?或是?”
“内务院院长之职,他连为谁守着这个内务都搞不清楚,那么,元氏已经不适合继续做下去了。”
第二日朝堂之上,王上正式任命叶岷接任内务院院长一职,而元院长升任天尉一职,不明就里的朝中大臣只知齐声同贺,只有元氏自己知道,这个所谓的天尉,连他自己都从未听说过,更别提有何职能。
当天入夜时分,内务院叶岷下令,将内宫统领更换,原大凉城都统升任王宫统领,原内宫统领接任关西将军之职,远赴大魏边境康居部落,负责边境卫戍。
“康居部落?关西将军一直驻扎大月营地,为何此次要将他送去康居部落?那里人迹罕至,已经西出夷播海,进入高原草甸之所了。”
“太后,老臣恐怕也不能常来看您了,多多保重啊。”
“不必了,逆子不念往日旧情,全然只顾王权,终究有自食其果的一日。”
“太后也不必如此悲观,权力的诱惑自古使然,也不必过多伤感。”
经过近十天的长途跋涉,耀王的亲眷自大魏经边境入大华祈州城,而后改道向西齐而去,连续奔波之下,体弱者已经出现了身体不适的反应,金辰和水明商量之下,决定将耀王的亲眷全部就近安置在西齐的库塔城。
当日,水明留下带队保护亲眷,金辰立即快马飞奔,向西齐都城而去。
大华京都禁宫大殿之上,陈靖翎也收到消息,退朝之后与陈兴明商议之下,决定亲赴库塔城,约见西齐女主及北魏耀王。
多年以后的史书记载了这段震惊南北的巅峰会面,而正是这一次会面,改变了这片异世大陆在之后数百年的政治格局。
金辰策马在这无边雪原上连夜飞奔,在第二日正午赶至西齐都城,手执女主赐予的金甲令牌,他未作一刻停留,直接入宫面见女主陛下。
“耀王亲眷皆已送到库塔城,按照您的吩咐,执金甲令入住库塔驿馆,目前由我大华监察院精英和库塔守卫保护,只是他们由于路上多有颠沛,几乎都染了风寒,我飞奔入宫是想请示女主,是否先将他们安顿在库塔城,稍作休整?”
“金护卫思虑周到,以治病救人为上策,我这就着人通知耀王前去。”
“不必着急,我有一事想听实话,如若实情确如我主所言,女主当作如何打算?”
“大燕人丁稀少,兵力更是不足,他们如何考虑我不知道,但是我西齐,虽无强兵,却也皆是热血男儿,诛杀我国主就是与我民族为敌,此等深仇不可谓不报,我要让他们永无宁日。”
“我主有一句话,临行之前让水明先生带与我,天下苍生,与百姓社稷,才是国之根本,国主遇害自然是大仇要报的,但是大恶之人并非北魏黎民,兵士只是执行任务,如耀王这样的战将也只是奉命行事,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
“那依你所言,贵国主已是幻境之躯,直接把北魏国主杀了,岂不简单,为何当日要在天狼关外鏖战多日呢?”
“杀了之后,北魏大乱,朝堂不稳,百姓岂不是同样流离失所?”
“这,我,贵国主之兼济天下之心孤确实自叹不如,请恕刚才语失。”
“无妨,无妨,这也是人之常情,普天之下能真正做到心怀天下之人,我也只见过此一人而已。”
“在你心里,他是一尊神。”
“哈哈哈,在不在我心里,他本就是一尊神,是我大华数百年来得遇的真正明主。”
“如此说来,我倒是真的想会一会这位天下明主了。”
站在一边的西齐国宰秦天笑着说:“我主能体恤民情,临危受命之际指挥百官因地制宜,安置这提前的凛冬中因冰雪受灾的牧民,自然亦是明主。”
“哈哈哈,明主间的惺惺相惜,我愿代为传达女主之意,报与我主。”
“那就有劳金护卫了。”
当天,耀王就收到消息,恳求女主派人押他去库塔城见自己的亲眷,女主不仅允诺了,而且让内务准备了一应赏赐跟随耀王同去。
第二日正午,从大华经库塔城监察院传来急报,大华国主陈靖翎已经亲赴库塔,不仅亲自救治耀王亲眷,而且在库塔城约见西齐女主和耀王一行。
当金辰在早朝之时入殿,将信函呈报西齐女主时,西齐朝堂震动,这将意味着又一次联盟即将形成,而如此,几乎可以断言,谋害国主之人非魏国国主莫属。
秦天更是笑嘻嘻的看着神情异常的女主,似乎从女主不自然的表情中读到了什么信息,又不便直说出来,只是附和道:“女主尽管放心去,朝中有老臣在,定然完成今冬的一应物资调运牧民转场的任务。”
“那就有劳国宰大人了,”然后转头看向下首一位髯须壮士:“辛博大人带三百骑兵与我同往库塔城,与大华国主会面。”
“辛博遵令。”
女主身边的内宫总管小声问道:“女主,您只带三百人过去,此去五百余里,骑兵快马也要好几日才能抵达库塔城。”
女主还未发话,辛博不屑地说道:“女主和总管大人放心,我精心挑选三百勇士,莫说在我西齐境内,就是踏过边境守卫我主,也如探囊取物,我主此行如若有半点损伤,我这项上人头可随时奉送。”
“哈哈哈,”女主笑着说:“辛大人不用这么严肃,尼总管也就是说说罢了。”
退朝之后,金辰就在宫门外遇到了辛博,远远的就看见辛博突然将一身裘皮甩开,立定飞身向自己而来,金辰立即停住,双掌交叉运转真气准备迎接辛博的攻击。
辛博作为西齐第一猛士,蛮力异常,此一击势均力敌,各自震出数丈,而后分别拔出刀剑相对,辛博的大砍刀势大力沉,且变化多端,金辰的无影剑借着强大的内力加持,也是挥剑如雨。
片刻之后阵中刀光剑影之间,辛博逐渐体力出现问题,由于身高体重的原因,动作之间消耗过大,百余会合之后已见颓势,曾经的大昭京城护卫之首的金辰却依然身轻如燕,攻守慢慢的失去了平衡,辛博大喝一声退出对阵。
“金护卫,你的攻守变幻莫测,在下佩服之至,只是想请教,世人皆言贵国国主已是幻境之躯,那他的功力与你对比如何?”
“哈哈哈,”金辰大笑道:“你我只算凡俗之登峰造极耳,而我主已非凡俗之辈。”
“好吧,在下多有得罪了,还望金护卫莫怪。”
“辛大人的刀法也是绝妙,且势大力沉,在下同样佩服之至。”
“金护卫客气了,我们明日出发,还有劳金护卫了。”
说完,辛博转身披上自己的裘皮大衣,飞身上马离开了禁宫,金辰收回佩剑,抬起右手的手腕,停下来之后才感觉手腕酸麻,抖得厉害,使劲甩了甩手腕,看着辛博的背影摇摇头,上了自己的马车。
天色才刚亮,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自西齐天岳门出了禁宫,朝城门外而去,金辰早已带着监察院的人在城门口迎接女主的队伍。
会合之后两队人马分别在马车队伍的两侧护卫,朝库塔城而去,沿途皆是北国冰雪漫天,道路亦是冰封难行,凛冽的寒风袭来,女主不住的拢了拢自己裹在身上的大衣,马车中侍奉的总管也是冷得直发抖。
“女主,您何苦在这天气出京去库塔见什么国主嘛,他不是天下无敌的吗,让他快马来京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去会这么一面。”
“你有所不知,去库塔是为了让耀王安心,让他说出实情,我跟着一起去,于公是为了彰显尊重,于私我也势必要当面知晓耀王的真实想法,否则他们两人万一串供呢。”
“可是按照目前之势来看,实情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他敢派人冒死将耀王亲眷接出来,自然是确认了耀王受北魏威胁之所为。”
“猜到了实情,与亲耳听到实情,还是有区别的,你冷的话从后面的马车上再取一个毛裘围在身上吧,今年的凛冬之苦恐怕确实超乎往年啊,希望牧民们能顺利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