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抱朴山灵鹤挡路
兄妹两个收好行囊，坐在院中的青石旁各自吃了块干粮。趁无相宗弟子都在休息，林央提着两个大葫芦到水井旁灌了满满两大葫芦井水。
夜虫归静，东方渐白。两兄妹简单洗了把脸，背好行囊离开这座破败的小祠堂，踏上蜿蜒山路。
山中云雾缭绕，古木狼林绵延千里，猿啼鹤唳声声不绝。林央背着药篓手持柴刀在前方开路，岳棠则背着二人的行李在后方紧紧跟随。
激活道体之后，两人的体力得到大幅提升，如此重的物品压在背上也不觉得有多重。累倒是不累，只是林深雾重，很快便湿透了衣衫。
瞧着差不多了，岳棠悄悄举起右手。高空中两只仙鹤早已在盯着，见岳棠发出信号，立刻盘旋而下，落在二人将行的道路上。
二鹤垂首弓翼，学着人族行修士的模样，朝林央恭敬揖道：
“仙长何往？”
岳棠没想到云浩和云玲肚子里还有些墨水，要是不看这副鹤躯，还真就把它们当成两位人族修士了。
偷偷瞧着林央惊讶的神情，岳棠决定给两只仙鹤晚上加鸡腿。至于仙鹤这种灵禽是吃肉还是吃素她不管，反正鸡腿是加定了。
两只仙鹤体型硕大，居然口吐人言，林央深知不是凡物。山林间精怪众多，他也曾遇到不少通灵的鸟兽，可像这两只仙鹤一般谈吐儒雅、彬彬有礼的着实没见过。
难道这两只仙鹤也是得道之士？林央心中感触良多。人又如何，兽又如何？两只禽兽尚且知晓礼数，可笑那无相宗之人还不如这两只鹤嘞！
想到此处，林央揖礼还之。
“仙长不敢当。小道要与师妹去山中修行。不知二位道友拦住小道，所为何故？”
云玲为了在小姐面前争取表现机会，率先开口：
“山路这般难行，敢问小先生为何要背着如此重的行囊？”
一上来就问行囊，该不会是打劫的吧？再仔细看两只鹤的境界，以他目前炼气七层的实力居然看不透。
林央闻言顿时提高警惕，赶忙解释：
“不瞒两位，小道此番是要去山间行医。所带行囊之中并非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一些俗世药材而已。这些药只能换些俗世银钱，对修行者而言一文不值，但对山中那些亟待医治病痛的百姓来说，就是一条条性命啊！万望二位高抬贵手。”
说罢，林央肉疼的取出两块灵石往前一递。
云玲本想争取一个机会在小姐面前表现一番，却没想到反而引起林央的误会。瞧着岳棠杀人般的眼神，顿时慌了神。
“先生想是误会了，我与舍妹并非此意。”云浩摇着鹤首笑道，“前日我们得遇一位神女，向其请教修行之道。那神女说我等功德有缺，言抱朴山天微宫有一位大德行之人，此人时常跋涉数百里山路给山中村户行医施药，十数年来从无间断。乃是修真之楷模，仙家之桢干。只要我等跟随此人累积功德，必有成仙之日。”
“哦？竟有此事？”林央将信将疑。这白鹤所说之人不就是他吗？他自己都前途渺茫，跟他混能成仙？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没谱呢？
云玲凑到林央面前仔细审视，豁然惊问：“神女所言之人，莫非就是先生？”
“施药之事，确是有的。不过神女所言的大德行，小道实在愧不敢当。”
二鹤闻言噗通、噗通两声趴在林央面前。鸟类的腿关节跟人是相反的，只能以趴当跪了。
“请先生无论如何都要收留我等，不然我们绝不起来。”
两只仙鹤说着纳头便拜，拜完之后声泪俱下，用长喙叼住林央的衣服怎么都不肯不松嘴。
这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死皮赖脸非要让林央收其为坐骑。看样子若是他不同意，这两只仙鹤就打算一直堵着路不让过去了。
岳棠在旁边帮腔：“师兄，我们背着这么重的行李走山路确实不大方便。不如就答应它们吧！好歹也是个不错的脚力。”
“不许胡说。两位道友诚心修道，你怎的把它们比作脚力？礼法何在？”林央狠狠白了岳棠一眼，后者吐了吐舌头，躲到一边去了。
小姐都挨骂了，这位小姐的师兄果然够凶的。
云浩连忙做出一副舔狗姿态：
“先生勿要责怪小姐，其实小姐说得极是！我等追随先生便是为此而来。神女说了，只有成为您的坐骑，我们才能积攒功德修成正果。先生若不嫌弃就收了我们吧！”
“对呀，先生。求您收下我们吧！”
看这两只仙鹤出于挚诚，也不像是有什么歹意，林央点头答应。
将行囊放在鹤背上，两人各自乘坐一只，扶摇直上云霄。
这两只灵鹤还未出壳之时便已经参悟出一丝剑意，又是仙种灵禽，在剑意加持之下飞行速度极快。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山中一处村落，名叫石峰村。
这村子并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只是所住之地位于悬崖峭壁之上，要是没有这两只灵鹤，背着这么重的行李想上去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两只灵鹤还未落地便已经引起下方之人的注意。
几个孩童早就朝两只大鸟欢呼起来。王老汉拄着拐杖从茅草屋里出来，皓首白须尽显老态。
“吵什么呢？”
小虎指着天上两只巨鹤惊喜的叫着：“爷爷，快看快看，好大的两只鸟啊！”
王老汉顺着孙子手指的方向一看，两只巨型灵鹤正在天空中盘旋。
普通的鹤必然是不能长到这种体型的。既然能长这么大，肯定不是凡物。
他赶紧堵上孙子的嘴，示意几个小孩子也不要胡言乱语。
“嘘！那是仙鹤，没准上边还坐着仙人呢。可不准亵渎仙人！”
几个孩子闻言吓得脸色惨白。在修真界的凡人眼中，仙人与妖魔几乎可以划等号，只不过仙人长得更像人而已。
论起残害百姓，有些品行不端的仙人比妖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妖魔害人还只是为了果腹，很少无故行凶。
而那些恶仙则是为了满足变态的杀戮欲望。手段之残忍，比起妖魔，犹要甚之。
故此凡人才如此畏惧修真者。
双鹤盘旋落地，见鹤背上果然有人，王老汉连同几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老施主，是我。”
林央和岳棠从鹤背上下来，众人见是他们，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
虎子高兴的跑过来，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栽进林央怀里。
“林央哥哥来了！”刚喊出口，转头又看到岳棠，不禁更加欣喜，“岳棠姐姐也来了，太好了！又有人陪我玩了！”
岳棠行礼问好：“王老伯好。”
王老汉揉着昏花的老眼仔细瞧了瞧。
“哎呦，还真是！数年不见，当年的小姑娘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虎子，快去喊你娘准备斋饭。”
林央立刻拒绝：“老施主，小道看完病就走，斋饭就不必了。”
“要的，要的！先生每次来给我们乡亲们治病施药，不但分文不取，就连一餐饭食也没吃过。老汉我心里头过意不去呀！今天无论如何先生也得赏光！”
王老汉说完招呼虎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好嘞！”虎子应了一声转头跑了。
一群孩子各自回家招呼父母。
不大一会儿，石峰村的人全都走出家门，热情的把林央和岳棠围在中间，抢着要留他们吃饭。被林央逐个婉拒。
林央话锋一转，直说正题。
“老施主，身体可还好些吗？”
“好多了。多亏了先生那副药，不然的话，老汉我后半辈子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这不是？现在都能走路了。”
“那就好。您这病乃是年轻时旧伤劳损所致，服药之后也需静养。注意不要过多操劳。”
“先生放心吧！儿子、儿媳孝顺得紧，虎子也听话，不需要我操劳什么。”
林央点头，重新给王老汉号了号脉，表情逐渐缓和。
“恢复得不错。我再开五剂药，吃完之后应该就能痊愈了。”说着翻开药篓取药调配，分五剂包好，嘱咐道，“还如先前一样，分两次煎成三碗，每日早中晚饭前各服一次。”
王老汉颤抖着接过药，眼中满是泪花。“林先生，您和尊师都是大善人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林央红着脸客套两句，忽然发现村中都是老弱妇孺，不禁大为疑惑。早上天刚渐亮，这也不是农忙的时候，青壮男丁用不着这么早就去做农活吧？
“老施主，铁柱他们怎么不在？”
“哦，最近夜里总是有野兽糟践庄稼。铁柱和村里的男丁都去守夜了。这时候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沿山而上的栈道上传来一串沉重的脚步声，踩得栈道上绳索剧烈摇晃，木板咯吱作响。
脚步声很慢，却很整齐。迈步的频率听起来根本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群没有神志的行尸走肉。
岳棠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诡异的脚步声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节奏拾级而上，越来越近。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