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秘密交易

房间里灯影摇曳。里边的人并不是只有聂辰和温青两个，而是四个。

正中央的石台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无心朝天盘腿而坐。虽已经老态钟龙，依然能看出其相貌与聂辰有着七八分相似。

想必此人便是那位老城主聂云生了。

聂辰与温青在侧垂手而立，站在聂云生对面的则是一名裹在黑袍中的人。

那袍子十分宽大，将此人全部罩在里边。从岳棠的位置不但看不到对方的具体相貌，便是连其体型也无法分辨。

岳棠大模大样的绕到聂云生身侧，身子轻轻上浮，就在聂云生身边坐定。四个人毫无察觉。

她也终于看到了黑袍人的脸。让岳棠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是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

刚刚在远处还未多加留意，此刻坐在这女人面前，才发现对方的身高居然比她要高出一头。生得肩宽背厚，膀大腰圆。塌鼻梁，菱角嘴，满脸横肉。

要不是黑袍之下露出的那满头珠翠和一脸胭脂，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张骇人的面孔和这副高大的身躯跟女人联想到一起。

“温谷主，老夫前日与你说的那件事，不知你考虑得如何？”聂云生率先开口，语声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即将油尽灯枯的样子。

【温谷主？她是桃花谷的谷主——温士筠？】岳棠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听说桃花谷的谷主是个男人。但对方为什么会是这副打扮？莫非传言有误？还是说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她仔细看着面前的高大人影的胸部，可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对方到底是男是女。

正自想着，那位温谷主开了口。

“聂前辈曾与我桃花谷有恩。既然您有用到晚辈之处，晚辈自当竭尽所能鼎力相助。”

岳棠原还想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方的性别，可是听对方说完之后，她更懵了。此声音似男似女，正好压在中间的那条线上。

听到对方的表态，聂云生欣慰的点点头：

“一千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当年之事。冰玉桃花是桃花谷的镇谷之宝，精心培育万年才能收获三朵。老夫厚着脸皮开了这个口实属无奈，不过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个东西你拿着。”

聂云生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盒，隔空推了过去。温士筠诚惶诚恐的双手相接，只稍稍将盒盖掀开一条缝隙，其内的精纯古木元气便如怒浪狂涛般席卷而出！

温士筠赶忙将盒盖扣住，惊呼道：“这是紫金仙藤？”

“不错。”聂云生长叹一声，似乎想起了多年之前的往事，目光逐渐深邃，“此物是老夫数十年前在一处秘境中所得。我推测，此物乃是仙界之物，甚为珍贵。就用它来跟你换这朵冰玉桃花吧！”

聂云生神色黯然。这拇指长的一小截紫金藤对他来说可不仅仅是一件来自天界的宝物，令他更加不舍的是他为了得到此物付出的代价。

他最器重的儿子，为了这件东西搭上了性命。他最疼爱的孙女性情大变、疯疯癫癫。不久之后，儿媳也郁郁而终。

聂氏一族两代天骄全都毁在这一小段紫金藤上。聂云生对此物真是又怜又恨。

由于心中有结，每每见到这件东西他就忍不住老泪纵横。可聂家为了得到此物失去了太多，他又怎舍得轻易抛弃？

为了得到冰玉桃花延长寿元，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再多庇护聂氏一族百年，他不得不将此物作为交换的筹码。

聂家因它而衰，今日若能用它换来碧波城的百年安稳，被此心魔折磨了数十年的聂云生也算是得以解脱。

时至此时，方知世间并非存在因果，而是人们心中的繁杂妄念需要寄托于因果来聊以慰藉。

“前辈万万使不得！”温士筠双手呈上，根本不敢收取。

冰玉桃花虽然珍贵，可毕竟是下界之物。与仙界的宝物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哪怕这一小截紫金藤已经彻底断绝生机，其价值也不是冰玉桃花能够比拟的。

这道理温士筠清楚，聂云生自然也清楚，但是他决心已定，无法更改。

“温谷主，如果你觉得不够，老夫还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聂云生对这朵可以延长元婴期修士百年寿元的冰玉桃花势在必得，为了能让碧波城撑过这次危机，他决定赌上一切！

温士筠根本没有这个意思。那可是一条紫金仙藤啊！别说换一朵冰玉桃花，就是换桃花谷的冰玉桃花树都绰绰有余了。

聂云生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面对一位元婴后期的东洲至强者之一，给脸不要脸的下场是十分危险的。哪怕聂云生再怎么好说话，为了面子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晚辈并非此意。如果前辈执意要用此物来交换冰玉桃花，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温谷主尽管放心。这紫金仙藤是老夫要换的，你放心收下。我聂云生向来说话算话，绝无事后讨要之理。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

“多谢前辈！”温士筠说完也取出一枚玉盒呈上。

聂云生打开盒盖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中取出冰玉桃花送进口中。这宝物一入腹内，药效立时起效。聂云生苍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很多。

呼听温士筠小声问道：“聂前辈，晚辈此番来到碧波城除了赴约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前辈能够考量。”

聂云生得了心念之物心情大好，笑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温士筠说完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温青，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许久才道：

“听说前辈有个孙女，名换霏儿。时至今岁已是及笄之年。不知霏儿小姐可曾许配人家？”

聂云生和聂辰闻言皆是一愣。温士筠这是要闹哪样？

聂云生沉默片刻，说道：“不曾。”

“那您看我这孙儿温青如何？”

岳棠坐在旁边吃着瓜，看来这位温谷主是来给自家孙子提亲来的。温青这个人倒是还算不错，也能看出聂霏对温青亦有情谊，就是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聂霏会变身的事情。要是两人在洞房里玩个大变活人，那场面……

听到自家长辈介绍自己，温青赶忙挺胸抬头，将英气勃发的姿态展现无遗。

温青与聂辰是好友，两人关系密切。聂云生对这个年轻有为的后生早有耳闻。

“不错，相貌、天赋、人品都是上佳之选。只可惜霏儿生性惫懒、修为低微，恐怕配不上此等俊杰人物。”

温青满脸尴尬，这是被拒绝了吗？听聂老城主的话风，很显然是被拒绝了。

温士筠还不死心，笑道：“聂前辈太谦虚了，霏儿小姐姿容绝色，只是有些年少贪玩而已。如果他两个能结成连理，我想碧波城和桃花谷并肩携手，必能共抗强敌呀！”

一听到共抗强敌，聂云生心中便是一动。

现在瞧碧波城眼热的人太多了，要是能从梁洲拉来桃花谷的高手协助防守，度过这次危机并非难事。

聂云生思前想后，最终咬了咬牙，笑道：“既然温谷主如此瞧得起霏儿，那老夫就问问霏儿的意见。”

“欸？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长辈听从晚辈的道理？若聂前辈觉得温青尚可，不如今日就将婚约定下。两个孩子年纪都已经不小了，早一些定下，也好早一日完婚。”

聂云生默默点头。眼下碧波城危难当头，早一些定下婚约，也能以此为由拉桃花谷的高手助阵。

“温谷主说得在理。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

“婚书与聘礼晚辈都已经备好，只等前辈一句话，桃花谷七位元婴皆可前来助阵。”

“哈哈哈……”聂云生朗声大笑，只有他清楚内心之中的苦涩。温士筠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看碧波城情势严峻，打算趁机翻进院里敲两颗枣子吃。

可偏偏他还不得不做出妥协。

双方当面拟定婚书，互相递交之后，此事便算定了。

该商议的事情已经商议完毕，聂云生觉得是应该送客的时候了，可面前的温士筠却黏黏糊糊胡扯个没完，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谷主，老夫累了。”

温士筠似乎才看出来聂云生要撵人，笑道：“既然前辈累了，晚辈这就告退。”

说完转身欲走，忽然又回过头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知前辈觉得这朵冰玉桃花的药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