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叫阿吉
这只猴子真的存在。洪慈明明记得已经将灵梭的舱门封闭，它又是怎么出去的？
那猴子好像根本不知道危险，还用眼睛往炮管里瞄着。见灵梭突然通体发光，万道流彩竟如九天飞霞，壮观无比。
猴子也呆住了。转过头望着洪慈，又看看这驾灵梭。瞬间觉得手里的圆管子不香了。
“小孩儿，你这东西好好玩啊！我拿宝贝跟你，换行不行？”
话刚说完，猴子不知道做了什么，突然又出现在副驾驶上。鼻子尖有些微微发红，想来应该是刚刚被手炮打的。
灵梭根本挡不住它。洪慈咧了咧嘴，看到猴子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她已经麻木了。
“你怎么不说话呀？这东西很不错呀！我拿宝贝跟你换，我有很多宝贝，你就跟我换嘛！”
见到这只金毛小猴子似乎没有恶意，洪慈也没有刚刚那么怕了。回道：
“这灵梭是我师父送我的礼物，不能换的。”
“欸，能不能问一问，师父是什么？好玩吗？”
猴儿满脸单纯，虽然这话有些不中听，但看得出它并无恶意。洪慈苦笑：
“师父就是教我本事的人。她待我如女，我自然要敬她如母。母上大人赠送的东西，不能轻易送人的。”
“我懂了。爷爷教我本事，爷爷就是我的师父。他的送我的东西，我当然也不能轻易送给别人的。”猴儿稍显失落，“换也不行吗？”
“不行的。”对方没有恶意，洪慈的语气也十分柔和，“我没有骗你。师父送的东西就算死都不能丢，更不能拿去交换。不信你去问问你爷爷。”
小猴子叹了口气，爪子轻轻挥了挥，略有些悲伤：“算了吧，我爷爷已经死了，不用问它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伤心了。”
“没关系，我爷爷死了好多年了，我已经不伤心了。”
小猴子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它明明眼圈还是湿了。洪慈深感愧疚，打算换一个话题改变一下气氛：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我父母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是爷爷把我养大的。爷爷说，等我成年之后他们会就回来找我。”小猴子满脸希冀，“爷爷说等我长到他那么高的时候我就成年了。很快了，我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洪慈的心里一揪。这种话也就骗骗这只傻猴子吧！
洪堂弟子常年跑河运，风来雨去，时常遇到水寇。有相当一部分人葬身水上。
那些人的妻子都是这么骗自家孩子的。小的时候她或许还会相信，到了现在的年纪，哪里还会被这种谎话骗住？
“这驾灵梭是我师父送给我的。但是这支手炮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小猴子倒是想得开，听到洪慈这么说，立马就把刚刚的悲伤忘到九霄云外。
“真的？可是我不会用。你教教我吧！”
“好。”
洪慈接过手炮，手把手的将使用方法讲了一遍。小猴子开心的将炮口对准了远处一棵大树，轻扣扳机。
咚！
一声炮响过后，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被拦腰打断！灵力波去势不减，又连续击断数十棵树才消弭在夜色之中。
“好玩！”
猴子又连续开了几发，正玩得不亦乐乎，手炮忽然不响了。这支手炮装载的灵石有限，当然不可能一直用下去。
“欸？怎么坏了？”
洪慈耐心解释：“不是坏了，是灵石打空了。”
说着拿出一袋子灵石，打开手炮灵石仓，将新灵石重新装好，又递了回去。
“又能玩了？”
洪慈点头：“每次装完灵石只能打十发，十发打完就要重新换上灵石。”
听完她的解释，小猴子又不开心了。悻悻然把手炮塞回洪慈手里。
“算了，还是还给你吧！”
“你不喜欢？”
“喜欢，可是我没有灵石。”
洪慈温柔笑着：“我可以送你一些。”
说着去翻储物戒，把身上的几十块灵石全都拿了出来。她虽然是洪堂二当家的独生女，但平时深居简出，故此也没有带钱的习惯。
这几十块灵石还是前些天逛绵阴坊时老爹洪天舒给的，在绵阴坊消费一圈下来，就只剩下这么多了。
“好像也不太多哈！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先用着。过几天等我学会了怎么驾驶灵梭，再给你送过来。这种东西我家里有很多的。”
小猴子捧着手里的灵石，可怜巴巴的望着洪慈的眼睛：“你还会回来找我玩吗？”
洪慈沉默了。她想说一定会回来的，可那又会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呢？此地荒山野岭，大概率应该是在大渊中。这可是连元婴期的修士都不敢保证绝对安全的地方啊！
这次纯属意外。以她的炼气期的实力，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否则怎么敢来到这里。
都说善意的谎言是可以被原谅的，但也要分情况。这只小猴子已经在他爷爷善意的谎言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洪慈知道，他的父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找他的。自己如果也欺骗他，于心何忍？
可要是不欺骗他……
洪慈不知道对方要忍受的会是怎样的孤独。
“你不会回来了，对吗？”小猴子只是天真，他并不傻。看到洪慈为难的样子，怎么会猜不到答案？
“这里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
洪慈的衣袖被小猴子紧紧握住，就像她刚刚坠落洞窟时抓住那根脆弱的枯枝一样无助。
“我可以保护你。”
“可是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我的宗门也在很远的地方。师父还在宗门里等着我回去。”
小猴子似乎听懂了洪慈的意思，抓着洪慈衣袖的手也缓缓松开，然后无力垂落。
下一刻，猴儿已经悄然来到灵梭之外，就像之前一样，无声无息。此刻的洪慈却没有如之前一样感觉到轻松。看着窗外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金毛小猴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好像也随着消散的高分子车窗一样，碎得到处都是。她生来身份就远非寻常孩子可以相比，所以从小到大都不缺伙伴。
她是洪堂二当家的嫡长女，无论怎么耍性子都有无数人围着她转。她从来都不知道孤独是什么。
直到她见到了这只孤独的小猴子，她才明白孤独是一件什么可怕的事情。不需要感同身受，只远远的看上一眼，她就已经怕了。
对位推进器启动时的声音极小，却震得洪慈耳中一片嗡鸣。鼻子尖微微发酸，好像有两条透明的露珠顺着眼眶簌簌而落。
痒痒的。
【我要走了，不能想了。】洪慈飞快擦去脸上的热泪，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这只并不知道如何称呼的小猴子，然后又赶快将目光移开。只这一瞬，她的眼前又花了。
少年人的友情就是如此干净纯粹。率性而来，却绵长似酒，没有那么多名利牵绊，也没有那么多因为所以。
“喂，小猴子，我要走了。”
“嗯！”小猴子瘪着嘴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没有过多挽留。
“等我修成金丹，一定会来找你的！”
这句话好像一束光照进了小猴子的心里，他忽然抬起头，高兴的问：“那你要多久才能修成金丹呀？”
“我也不知道。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也许……”洪慈的话戛然而止，【也许永远都修不成金丹了。】
“那你要努力修炼呦！我就快要跟爷爷一样高了，如果我父母到时候要带我走，你可就找不到我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吉，你叫什么？”
“洪慈！如果你有一天想要离开大渊，可以来天微宫找我！”
“我记住了！”
灵梭缓缓升空，然后摇摇晃晃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