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亮了
四人站在大路的入口，木屋内的狼群还在分食着猎人。
时语从怀中掏出帽子递给小红帽。
“谢谢......”小红帽气虚若无地接过，重新戴在头上。
楚怀感到怀中的人身体逐渐发沉。
小红帽快不行了。
月光照在四个人的脸上，楚怀面色格外严峻。
小吱在楚怀右边，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小红帽，似乎想问些什么，但终是收了回去。
时语独自走到一旁，坐下后将胸前的龟壳解下，闭上眼睛默念后轻轻晃动。
铜板敲击龟壳内部发出几声闷响。
楚怀扭头看向她，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见到时语闭着眼占卜，小吱突然浑身一震。
楚怀立马觉察到小吱的异样：“怎么了？”
哪怕是照着月光，时语也不低头看铜板的结果。
若不是跟她待了这段时间，楚怀都会认为她是个瞎子。
时语伸出手去摸铜板的表面，默默在心里记下。
连续摇了六次后，卦象浮现。
时语的神情罕见的出现变化。
像是看到希望般期待，又藏着些许担忧。
时语将铜板全都擦拭干净后放回去，动作和之前一样从容。
时语起身看着小红帽。
场面顿时非常沉默，小红帽的唇角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从来都清楚，除了奶奶，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救下她。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小红帽虚弱地说。
“七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时语一如既往地冷淡。
小吱迅速朝小红帽看去，这也是他想问的。
楚怀眸色一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语。
她似乎对这个世界有一些了解。
可明明他们都是从猎人的木屋中醒来的。
小红帽连移动眼球都变得吃力。
为了省点力气说话，小红帽索性闭上了眼，轻声说道。
“那场灾难，让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小红帽眼皮不停颤抖，她感到痛苦。
“那天我在一片油菜花田里采花，是个大晴天。”
“可有朵乌云飘在我的头顶，我低着头往太阳照得到的地方走了点。”
“可那朵乌云还紧跟着，我一直往右走，它就一直往右飘，我忍不住抬头看，就这一眼差点把我吓晕了。”
“这根本不是一片乌云，那是一排粉色的山！”小红帽突然睁开眼，目光中依旧充满恐惧。
“我抬头看，它就在我的左边，那可真是一排巨大的山脉，我根本看不到它的顶部，它就像一面连接天地的墙，直直冲我逼近。”
小红帽继续说着：“我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当它越来越近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粉色的山脉。”
小红帽表情瞬间难看起来：“它的外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个个装满血水的脓包，远远看去，就像是粉色的山脉。”
楚怀脸色陡然一变，原先抱着小红帽的手臂险些脱力。
时语转过身，正正对着楚怀：“你也见过？”
楚怀闻言猛地看向时语，并不作答，视为一种默认。
小红帽无力过问，她的时间不多了。
小红帽继续闭上眼说道：“我被吓得瘫坐下去，那座山脉依旧向前，它从我的身体上压过时，我竟然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它将森林里所有的阳光都吞没了，一瞬间天昏地暗，我缓过来后连忙跑回家。”小红帽不停回忆着。
“森林里的人很少，可那一路上，我遇到了好多人，我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看着我的帽子叫我小红帽。”小红帽面部微微颤抖着。
“这种感觉让我害怕，我加快了脚步，回到家后，发现我的爸爸......他竟然抱着一张照片哭泣，可照片上的人不是我。”
楚怀想起猎人房间里挂着的那幅画，那个女孩没有五官，手上还拿着年级第一的奖状。
楚怀顿时感到后背一凉，猎人要找的女儿根本不是小红帽！
“我走近了些，想跟他讲我看到的那一切。”小红帽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他突然指着我破口大骂，拿出一旁的剪刀扎穿我的手臂，又拿拳头狠狠打了我一顿。”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红帽细密的睫毛上已经挂满泪珠。
“直到奶奶的那通电话把我救了出去。”小红帽想起奶奶，情绪更加崩溃。
她几乎说不出话，楚怀感受到她正浑身颤抖，呼吸变得絮乱。
小红帽闭着眼，手指努力蜷缩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小红帽平复了情绪，但声音更加虚弱了。
楚怀在脑中飞快思考她说的话。
突然，楚怀想到有一处不对劲。
“你们一直都是用电话沟通吗？”楚怀问。
“不是。”小红帽继续说：“是那几个人带来的。”
“那几个人？是谁？”时语突然情绪有些激动，抬高声音问道。
小红帽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但奶奶和爸爸立马就会用了，森林里的老鼠会帮助大家互相传递彼此的号码。”
即使这里真的用上了电话，可他一路上连一座信号塔都没见到。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确定你的爸爸奶奶都是真的吗？”时语沉默片刻开口道。
“没关系，我认得清楚。”
小红帽再次闭上了眼，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楚怀低着头看她，月光照在她瘦削的脸上，长若鸦羽的睫毛轻柔地盖着。
小红帽静静地走了。
楚怀神色复杂，将她放下去，右腿的伤口早已渗不出一滴血，楚怀把她的帽子盖在她的脸上。
这时候，小吱指着远处逐渐发亮的天空。
“是......天亮了吗？”
楚怀顺着小吱的视线望去，一道光突然从云朵的缝隙中投下。
竟然真的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