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耕
借助丰饶第一角【分享】的力量，以及昆及时切断丰饶魔法《生命链接》，李天云虽然能规避死亡，毕竟爆炸的只是昆用血制作出的一具假偶，但灵魂上的痛苦却不可避免。
甚至昆不能提前切断《生命链接》，然后让假偶服下魔药，一直试验到成功的那具再重新链接两者，因为服下血脉魔药的时候，经受淬炼的不仅是肉体，还有灵魂。
所谓的高阶血脉，为何高阶，高在何处？
答案就是残留在血脉中的法则碎片，那才是这份血脉强大的真正原因，如果只是肉体适应了血脉中的法则碎片，而灵魂却没有适应，那结果只能是小儿抡大锤，伤人伤己。
所谓的血脉高贵从来都只是表象，灵魂的高贵才是真的高贵。
“呕呕~”
猛然间回过神的李天云身体失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后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要水吗？”
“不用，呕！”
昆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瓶魔药这么难喝吗，不应该啊，我还特意调了味道，说说，究竟是什么味道，能难喝到让你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你，你还敢提，送你两个字，恶心！呕，先让先我吐会……”
“好吧，看来在那些难喝的魔药里添加增香剂的实验是失败了，啧啧，果然一位伟大的炼金师，也不一定就会成为一个好厨师啊。”
你竟然把魔药当成食谱来做？
还趴在地上的李天云恨不得把那瓶该死的魔药塞进这个离谱家伙的嘴里。
那瓶魔药，也就闻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当药瓶里的古怪液体接触到他嘴巴的那一秒，李天云就后悔了，苦中带涩，还有一股像是发酵过的沙丁鱼一样的浓烈鱼腥味，可惜那瓶魔药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它，那瓶魔药里的液体，竟然争先恐后地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胃里，然后他的胃就像被塞进了一枚二踢脚。
感受过炸弹在体内爆炸吗，这就是他当时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他都能清楚的感知到，那是从未有过的敏锐触觉，似乎他的所有感知都被强化了。
先从胃部开始，五脏六腑开始融化，接下来是血管，骨骼，身体内部的一切，如同被龙虱咬住的猎物，外表看着没事，内部已经被毒液全部溶解。
紧接着，某种东西开始在他的身体之中扎根生长，伴随而来的是蔓延至每一寸肌肉的强烈痛感。
它在重新塑造他的身体！
如同正在蜕变成蝴蝶的蚕蛹，而蜕变所消耗的养分，就是他原先的躯体。
仔细听过李天云对服下魔药后的感知过程，昆不由沉吟起来。
两种血脉的融合，过程竟然这么残暴，这是在那些灌入过低阶生命血脉融合药剂的魔兽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新现象。
普通生命，一旦踏入英雄领域，也就是四阶，生命长度会随之延长一倍，哪怕是残留下的肢体也具有强大的生命活性，在一定的条件下甚至可以重新复苏，这也是那些魔药具有一定生命活性的真正原因。
“这么说的话，我绘制的第一重能加持生命力的魔法阵反而是加速你死亡的毒药，应该想办法削弱你的身体状态，你的身体越是虚弱，两种血脉的冲突反而会更小。”
“然后再绘制上一重控制温度的法阵，温度低一些的话，应该能缓解你的痛苦，最后再在你的身上裹上一层纺蜘蛛的透气网，缠得紧一些，一定的压力可以加快蜕变的速度，还能防止你伤害到自己。”
重新把两瓶魔药放在李天云的面前，昆笑道：
“选吧。”
“……”
沉默半晌，李天云还是把手伸向了青色的那瓶魔药。
“先和你说一件事，你上次一共坚持了一分三十七秒，而根据我的计算，你最少也要坚持到十分钟以上，才有可能融合掉那瓶魔药，具体是十一分钟，还是二十分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全看你自己的适应程度。你确定还选这瓶血脉融合药剂吗？”
李天云面露苦笑，“才坚持了一分半吗，我还以为过去了一整个世纪。不过就选这瓶了，你把另一瓶魔药收起来吧，免得我心生侥幸。你知道的，虽说我的天赋可能不太好，但我对忍耐痛苦这件小事，稍微有点心得。”
十六年的人生，有一大半都在医院里度过，活检，化疗，手术，他都一一熬了过来，哪怕最后选择轻生，也不是因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而是直到最后也看不到一丝希望，不想再继续拖累家人。
“好吧，那我也就不劝你了。”
能得到回报的吃苦是磨砺，得不到回报的吃苦就只是吃苦，服用血脉融合药剂无疑是前者，李天云既然有颗成为强者的心，昆自然乐见其成。
“你先稍微歇一会，等我重新绘制一下地上的魔法阵，然后我们继续。”
李天云沉声应道，“好。”
随后，第二轮实验开始。
“啊啊啊啊！！”
第三轮实验。
“厄啊啊啊！！”
……
在第三十六轮实验的时候，李天云已经能坚持到五分钟时间而不崩溃，但距离昆预估的十分钟最低界限依旧距离遥远，撕心裂肺宛如野兽般的压抑低吼，回荡在被魔法环绕的密室之中，谁也无法知道这场噩梦般的痛苦蜕变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李天云又会在什么时候承受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而选择放弃，功亏一篑。
蜕变成功的是蝴蝶，蜕变失败的就只是条虫而已，还是只死虫，自然的法则从来都是如此冰冷残酷，不疯魔，便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对于昆来说，也是如此。
没有刻苦钻研魔法，成为一名天赋出众的魔法师，从小就饱受兄弟姐妹欺负的昆就会一直被欺负，在一个充满战士荣耀的家族里，选择成为一名法师，掌握自保的力量，这是昆人生中第一次的冒险和蜕变。
如果只沉迷于魔法的力量，没有看破魔法的真谛，昆就无法以生命魔法为蓝本，创造出丰饶魔法，他就会逐渐泯然于大众。
因为没有特殊血脉的他哪怕天赋再强，也会止步于三阶顶峰，所以创造出丰饶魔法是昆的第二次蜕变。
至于第三次蜕变，则是昆第一次踏入丰饶之门的时候，从一颗星球里亿万普通生命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只长出翅膀的蚂蚁，仰望那无尽星空。
原来世界竟然如此之大，广袤无垠，而我又是如此渺小，微如尘埃。
伴随着眼界的提升，心胸和见识也得到足够的拓展。
什么王权富贵，皆是虚妄，什么信仰宗教，都是假偶。
人生就是一次次选择，一次次蜕变，绝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了蝴蝶光鲜，却忽视了蝴蝶还是毛虫时的丑陋和无力。
其实每一次蜕变，都是一场新生。
只是有些毛虫，抓住了命运的垂青，蜕变成功，而有些毛虫，已经永远失去了蜕变成蝶的可能。
因为他们没有咬破虫茧的勇气，被死死地困在了茧里，直到死亡的那天。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碧蓝的天空飘荡着几朵悠闲的白云，大雨过后的空气尤为清新，整个丰饶领都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
被暴雨浸润的土地还有些泥泞，好在经过护卫队和村民们一天一夜地疏通排水渠，引导大片积水流出，农庄和田地里虽然有些地方还有小片积水，但已经不会再影响耕种，再过两天，想必这些小水洼也会自然消失。
刚冒出头的杂草和大树新发的嫩芽永远是彰显春天已经到来的最好佐证，只一天过去，四周已经一片新绿，嫩嫩的绿色洋溢着生机与可爱。
不要觉得奇怪，永旭大陆上的杂草就是如此生命力顽强，在冰雪尚未消融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开始萌发，一连两个星期的大雨也无法将它们淹死，只是稍稍阻碍了一下它们的生长。
河谷里上涨的水位已经下去一半，露出凹凸不平的河岸，还有许多从上游冲下来的枯木乱石就这么搁浅在河岸两侧。
有些过于靠近河岸的农田受到的影响非常严重，如果不先把积留在田地上的杂物处理干净，根本没有办法耕田，种地。
“嗡~”
大地一阵微微颤抖，一颗躺在农田一角，大如房屋的巨石竟然自己动了，缓缓向着农田之外移动，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不是巨石长出了脚在移动，而是巨石下方的土地在移动，将巨石一点点推向其它不碍事的地方。
“真是太感谢您了，拉媞珐法师阁下。”
用白布卷起头发的农妇，满怀激动地向着眼前的高贵法师道谢。
这可是魔法师啊，会使用神秘魔法的神奇之人，这样高贵的人何曾踏足过如丰饶领这等偏僻贫穷之地，就算是去克拉格城或是洛沃斯城这样的北方大城，在路上遇到一位法师的可能性也极低。
魔法师们实在太过稀少了，更何况是这样和法师面对面的说上几句话，并亲眼看到法师施展魔法，还是为了帮助她搬走农田里的一块大石头，这是她前半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一头栗色卷发，耳朵上坠着枚黄色魔法宝石的美女法师，收起手上的魔杖，微笑道：
“这里的麻烦已经解决，其他的村民那里还需我的帮助，请允许我先行告辞。”
“啊，您，您请便，请。”
面对农妇的手足无措，拉媞珐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
农妇的这种表现她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在一些小地方，领地居民可能见惯了领主的耀武扬威，却可能一辈子也见到一位法师学徒。
无论在这片大陆上的哪个国家，法师就是这样稀少且超然的存在，也绝不可能存在会有领主让手下的法师帮助农民务农的情况发生。
也就在这里，丰饶领，在那位智慧超然的大人手下，才会这样把法师视为寻常。
法师同样拥有自己的骄傲，若是在其他的领地里，哪怕是领主的要求，法师们也绝不会去做这样低贱的农活，就连那些和她一起来到丰饶领的法师学徒们也不都是全无怨言。
不过这些抱怨在亲眼看到领主大人亲自下地播种之后，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位堂堂的三阶大法师都跑去种田了，一些不过是连初阶法师都没达到的法师学徒而已，哪敢再抱怨一句？
拉媞珐只是惋惜那些学徒没有机会与她和梅尔沃德一起谒见那位大人，只要亲眼目睹了那位大人渊博的智慧，就能明白，有机会跟在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法师身后一起探索魔道是何等幸运且难得的机会。
抱怨？偷着乐还差不多。
走向下一处农田的拉媞珐目露崇敬地眺望河岸的另一边，想来那位大人现在就在那个方向进行春耕播种吧。
河谷两岸都搁浅有那些被河水从上游冲下来的巨石，但她只需要处理河谷西侧属于翠玉心脏农庄里那些农户的田地即可，这是领主下达的命令，也对，有大人在，哪里需要她出手。
而看似悠闲的拉媞珐其实一直在做昆布置给她的功课，就连帮助农民挪移那些巨石也是功课的一环。
拉媞珐从未想到在自己正式踏足法师领域之后，竟然还有另一位法师能如老师指导幼童般指导她。
“大地是活的，土壤也是活的，你难道看不到郁郁葱葱的万物都生长扎根在大地之上吗？你考量土壤是复合物，这点已经超过同阶法师很多，但你要是意识不到大地是活的这点，终究难把魔法练活。”
“干涸的大地，大雪覆盖的大地，大雨滋润之后的大地，和你天气好的时候去野外踏青时的大地是同一个大地吗？”
“同理，在沙漠，高山，海边，你凝聚出的同一个土系魔法真的一般无二吗？去吧，用你的脚亲自去丈量这广袤世界，土系法师不脚踏实地算什么土系法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