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痕迹

蒋世贤对章曼的死讯，感到十分意外。

他在讯问室哭得稀里哗啦，看来他对章曼的爱是真的。

“看得出来你很爱她，既然你爱她，为什么还要对她家暴？”

孙大海问道。

“就是因为我太爱她了，我怕失去她！你也知道我的社会关系复杂，我非常害怕会有人夺走她，所以我才打了她！我现在好后悔……”

蒋世贤愧疚万分。

“哼，谬论！你这是精神控制，是暴力伤害，而不是爱！”

孙大海回答道。

此时的刑警队，一组、二组、三组的警员可谓是全体出动，对以五起案发现场为中心，依次向外辐射两公里、五公里、十公里为半径，核查可疑人员。

为了支援紫藤市公安局，省级领导特地从青藤市警局派遣了一位痕迹学鉴定专家杨小艾。

杨小艾毕业于东南政法大学，主修痕迹侦查学，在相关领域颇有建树。曾经协助青藤市警方破获了1.18连环碎尸案、9.23无头女尸案。

孙大海作为代理队长接待了杨小艾专家，此前李钢由于连日操劳过度，突发高血压型头痛，已被安排回家休养，由一组组长暂代队长一职。

第一次见到杨小艾的瞬间，关仁川就被她的气质深深打动了。她的长相是一个标准的邻家女孩，丸子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的笑容仿若山间清冽的甘泉，沁人心脾。

“你好，你就是关仁川同志吧，幸会幸会！”

杨小艾热情地朝关仁川握手。

“啊，幸会，幸会，杨专家，没想到你还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罢了！”

关仁川此时竟腼腆地像个小男孩。

“我在青藤警队就听说过你的事迹，希立顿酒店坠楼案、谢蓉弑夫毒子案、教师王为民残害幼童案，你都是立了大功的！”杨小艾说道，“其实我这次前来，也是奉上级的安排，与你做搭档，共同侦破雨夜割喉魔案。”

“你要做我搭档，那我真是三生有幸呐！”

关仁川简直受宠若惊。

“好了，关警官，介绍就先到此为止吧。证物室在哪，能给我带个路吗？毕竟工作要紧！”

“没问题，这边请！”

关仁川心想，这位杨专家是干实事的人。

杨小艾对五起案件的证物进行二次取样分析后，终于勘验出了被疏漏的地方。

在周伍案和李桂香案的现场物品中，提取出一些肉眼难以观察到的人造纤维，杨小艾解释这是从凶手b所穿戴的尼龙手套上掉落的。

“我还以为这两个现场已经被彻底清洗过，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了。”

关仁川说道。

“你错了，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犯罪！根据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犯罪行为其实也是一种物质交换，凶手只要存在过，就会留下存在的证据。因此，犯罪案件中物质交换是广泛存在的，是犯罪行为的共生体，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规律。”

杨小艾解释道。

“这种手套材质很特殊吗？能否作为突破口？”

关仁川询问。

“据我所知，这种手套的材质相当普通，在紫藤市的范围内可能有上千万双同款的手套。”

杨小艾一席话给刚刚燃起希望的关仁川泼了凉水。

“但是，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杨小艾话锋一转，说，“尽管手套的材质对案件没有帮助，但是它上面很可能粘有凶手的皮屑，有了皮屑，就能得到他的脱氧核糖核酸。此外，在章曼案件的死者的后颈处，我也有一个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

关仁川问 。

“我闻到了汽油味，这种气味只存在她被凶手触碰过的后颈处。现在已知章曼名下没有车辆，而且她死亡前两小时内有没有搭乘过车辆。我想汽油味就一定来自于凶手，因此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常年开车的司机或者在加油站工作的员工！”

杨小艾回答。

接着，在杨小艾的建议下，关仁川带着杨小艾再度来到章曼案的现场。

此时的小巷两端，依然被红白交替的警戒线隔离，在凶手落网前，这里会被重点保护。

杨小艾来到小巷四周勘查，试图以汽油味来追寻嫌疑人的逃离路径 。

关仁川问起执勤的警员，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警员回答说，要说异常，还真的有。十分钟前，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色风衣男人在警戒线附近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

“那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关仁川追问。

“好像是向京港路和惠民巷交叉口走的。”

于是，关仁川拉上杨小艾，赶紧向交叉口的方向追赶，因为那个黑色风衣男人可能就是凶手。

有相当一部分的杀人犯，会在犯罪之后，重返案发现场 。

有的也许是来欣赏自己的杰作，有的也许是来看看自己有没有被警方找到破绽，有的，甚至是来嘲笑那些无能的警察。

关仁川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果然在惠民巷的转角处，看见了那个可疑的黑色风衣男。

他快步追上前，从后背抱住男子并放倒他，男子似乎对突然的袭击毫无准备，并未反抗就束手就擒。

关仁川反倒是失望了，你连象征性反抗都不做一下，肯定不符合一个连环杀手的性格。

风衣男主动从内包取出证件，证明自己清白。

他叫龙东，是紫藤市东强侦探事务所的一名私家侦探。

此次，他是受一位大老板的雇佣，来调查雨夜割喉魔一案的。

“谁雇佣你来调查的？”

关仁川质问。

“是红玫瑰夜总会的蒋总，蒋世贤。这次遇害的章曼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龙东如实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有发现什么吗？”

“这个还真有！绝对是你们警方没有的重要信息！”

龙东回答道。

“少废话，快交出来！”

关仁川催促道。

龙东随即交出自己的手机，文件库里面有他刚刚从一家黑网吧获取的室外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就在章曼遇害的三分钟后，一个身穿深蓝色雨衣的男人从网吧门口快速经过，十几秒后，他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黑色雨衣的人。

根据之前目击者的证词，可以确定这个深蓝色雨衣男子就是雨夜割喉魔之一。

“奇怪，这段录像怎么我们警方没有？按理说网吧路段的监控会和当地道路监控一并调取。”

关仁川疑惑道。

“哈哈，警官你糊涂了吧！你们拿到的只是网吧内部监控，而室外的摄像头是网吧网管私自装上的，目的就是当警方例行检查时，他好提前安排一些私自上网的未成年从后门跑路。这些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主动上交警方呢？”

龙东解释道。

“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关仁川好奇道。

“很简单，钞能力！”

龙东回答。

杨小艾反复回看这段43秒的片段，忽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那个黑色雨衣的人，在跟踪雨夜割喉魔！

凌晨一点，出租车司机郎严仍然穿行在紫藤市的大街小巷，等候下一位打车的客人。

此时细雨霏霏，一个穿着蓝色雨衣的男人，站在斑马线一端，朝郎严招手。

上车后，男人脱掉湿漉漉的蓝色雨衣，拿出一份报纸读了起来。

报纸的头版头条，记载了紫藤市出现恐怖杀人狂的讯息。

雨夜割喉魔，如同一个幽灵般，在城市内游荡，等候下一个猎物。

郎严也开启了车载广播，广播节目里，两个主持人围绕割喉魔的话题，激烈讨论。

“雨夜割喉魔？现在的新闻有几个是真的啊？我天天夜里跑出租，我怎么没遇到这个变态啊！”

郎严嘲笑道。

“师傅，你这么讲就大错特错了！”男人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个杀手是真实存在的，我就亲眼目睹过！”

“你，你见过那个凶手？”

郎严有些惊讶。

“是啊，我见过他，可惜我没看清他的脸！我唯一记得的是，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雨衣！”

“蓝色雨衣？就像你脱掉的那件吗？”

郎严瞥了一眼后视镜。

“没错，就像我穿的这件雨衣，只是他的颜色比我要深一点！”

男人认真回答。

“那你可真走运啊！遇到了连环杀手，却毫发无损。”

郎严笑着说。

“我确实很走运，师傅你也很走运啊，你到现在，也没有遇到那个家伙！”

男人说道。

这时男人突然俯身从后排座底下捡起一个东西。

“，紫藤市出租汽车管理公司，师傅，这是你的工作牌吧！”

“对，是我的工作牌，哎呀，我找了好几天了，原来是掉在那里了，兄弟，谢谢啦！说着说着，建设小区到了，一共15元。”

郎严说道 。

“师傅，不好意思，我刚收到消息，还要去一个地方接位朋友，麻烦再开一程！”

“什么位置？”

“市郊区的重塘水库。”

八个小时后，一位到重塘水库的钓鱼佬看到了停在公路上空无一人的郎严出租车，驾驶座内充满大量血迹。

之后警方从水库附近的沼泽滩涂捞起郎严的遗体，他的致命伤是颈部的锐器切割伤。

郎严，成为了雨夜割喉魔案件的第六个被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