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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婚出征

唐家小姐和司空府的庶子彻夜未归的事很快在都城传开,尽管唐初雪千般解释,但也是堵不住悠悠之口。

两人不过是下山时不小心撞见,叫那些不知情的人看到,宣扬开来,就成了男女私相授受,暗中苟合的故事。

那些说他们闲话的人和说司空陨不举的是同一批人,在说到司空陨不举时能言善道,仿佛跟着他们打仗,见证过他整个受伤过程似的。

有些细心的听众听出个中矛盾,忍不住发问:“既然那位陨公子不能人道,那与唐家小姐岂能有私情?”

于是那些造谣之人,为了圆一个谎,又愣是编出其他谎言,让故事听起来更加真切。

他们又说司空陨虽伤了身子,但也不是全然无法行事,与那唐家小姐必然早就珠胎暗结。

事情发展到最后,演化成大家开始可怜这位貌美的唐小姐,认为这位唐小姐以后和陨公子在一起,定是要守活寡。

只怪唐小姐识人不清,长在深闺不知个中故事,竟被那无能的庶子骗去清白,实在可惜。

就在这时,敌国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朝野无人,朝中能用之将少之又少,在太子举荐下,皇帝想到了闲置的司空陨,要他领兵出征。

太子之所以推举他,实为唐初雪解困,想着把人调离都城,等人们渐渐淡忘这事,再寻合适的机会,迎娶唐初雪。

没想到的是,司空陨这个死心眼,觉得自己与唐初雪两情相悦,两人虽不曾逾矩,但终是于姑娘家名声不利,于是,在皇帝下旨令其出征时,提出想在出发前迎娶唐初雪。

皇帝早就听闻他们之间的事,为了安抚良将,便将那道赐婚圣旨与出征圣旨一并颁发。

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连串的阴差阳错,导致唐初雪不得不嫁于不爱之人。

那个心高气傲,一心要做太子妃,再做皇后的姑娘,嫁给了一个自己从来看不上的男人。

与司空陨日益增长的爱意不同,唐初雪的恨意正在逐渐蔓延。

她的戏耍玩弄,最后竟成了深深的恨意。

大婚那日,将军府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满朝文武皆来道贺。

那些无聊的世家小姐表面和唐初雪交好,平日里早就受不了她的刁蛮任性,见她嫁给一个无能的男人,借着道贺的名义,数落她。

“唐小姐,真是可喜可贺,嫁了那样的男人。”

“是啊是啊,今天嫁人,明天夫君就要出征,这不是守活寡嘛?”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那位陨公子不出征,唐小姐还不是要守活寡?啊哈哈……”

嘲笑声此起彼伏……

唐初雪手持发簪,在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司空陨穿着婚服,立于马上,芝兰玉树,样貌出众,这一点倒是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赞叹。

他将唐初雪从相府接走,一路上与人善意地打招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将军府办喜宴,本该很忙,缘起还是寻了机会偷跑出来,跟在接亲队伍后面。

少年郎娶到心爱的姑娘,是他灰暗人生中,仅存的一抹光亮,他也曾因为这份光,满心欢喜,期待着未来。

人生便是如此,生而受苦,却总能在困苦中看到一丝希望,因着这份希望,甘愿再踏苦海,纵然酸涩,也觉甘甜。

缘起跟在队尾,看着那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郎容光焕发,接亲队伍走得很快,她又一直看着新郎官,快走时差点跌倒,后来队伍放缓速度,她才得以慢慢行走,细看繁华盛景。

拜完堂后,司空陨正在前厅敬酒,太子入府,与唐初雪在他们的新房厮混。

缘起拿着托盘,本是要去前厅送茶水,被新房中的声音吸引,上前偷听了一阵。

新房内传来旖旎之声,不用看也知道房内的人在做什么。

“殿下,你可真坏。”

“司空陨不行,就让本殿替他完成这洞房花烛,岂不妙哉?”

“初雪是殿下的人,殿下切莫负了初雪。”

“你永远都是本殿最爱的人。”

命簿上只说唐初雪与太子暗中勾结,没想到他们竟会荒唐至此,在婚宴这天,就行如此放荡之事。

缘起强行让自己关上耳朵,不理这人间俗事。

正打算出去时,远远就瞧见司空陨的身影,要是现在被他发现唐初雪和太子的勾当,那么一切就会不一样。

缘起小跑到他跟前阻止他进门:“陨公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啊,不想让新娘子独守空房。”

“可是……”想要阻止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如果他此刻发现了这对狗男女,命运改变,未尝不可。

于是,她退至一边,让出路:“公子去吧,确实不该让新娘子等太久。”

司空陨往前迈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朝缘起示意:“跟我来。”

“公……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即将出征的少年将军在娶妻时终于拥有了比从前大许多的宅子,然而此刻他们回到原来的小宅子,推开厚重的木门。

木门因年久失修,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将树上的鸟儿惊到,飞向别处。

“这里有我十八年来的全部记忆,也有我与阿圆的回忆。”

“我会记得这个地方。”

“阿圆,可还讨厌我?”

“公子何出此言?”

“你小时候抓老鼠吓我,应是很讨厌我,那现在呢?”

“少时胡闹,还请公子莫要挂怀。”从前她不认,现在终是认了少时那些恶作剧。

“好吧。”司空陨从怀中摸出一张纸,交到她手上,“这是你的卖身契,我出征后,你便离开将军府,去外面寻那广阔的天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缘起接过卖身契:“陨公子对我很好,我对您十分感激。”

写话本子的人在写到动情之处,总是对笔下人物感同身受,为其遭遇悲痛欲绝,缘起便是如此,一想到眼前这位少年郎将要经历一场艰难的战局,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这场仗险象环生,司空陨为了保命,自断一臂,从死人堆里爬回来。

回来后的他却要面临一个背叛自己还要诋毁自己的妻子,还有一位蠢钝如猪,被人牵着鼻子走,认定他有反叛之心的狗皇帝。

他放不下忠,放不下孝,放不下情,最后被所忠之人、所孝之人和所爱之人联合诛杀,死在那场漫天飘散的大雪中。

那年都城六月飘雪,苍天动容,却再换不回那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

缘起知道他的结局,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机缘池里仙家看尽凡人一生,偏生她看不到自己的命数。

这些年来,她不过是个看客,留在司空陨身边,欢欢喜喜地看着他受尽磨难。

缘起看着那张卖身契,原本还在想自己的结局,突然感到释怀,浅笑道:“罢了,我便不走了。”

司空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瞳孔比上之前要放大好几分,震惊有余:“为何?”

“你就当……我想看看结局?”

“什么?”

“意思是我想看到公子凯旋那日。”

卖身契被撕成碎片,散落到空中,随风飘零。

“你想好了?”

“我会在这宅子里种上紫藤,等公子归来之时,便能看见满院子的紫藤花,一定很好看。”

“好,那我便答应你,一定早日归来。”

聊完天后,司空陨回去新房,缘起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抱胸扮起鬼脸:“算了算了,折磨了你这么久,就送你一屋子的紫藤,当做执笔之人,最后的温柔吧。”

司空陨出征后,缘起每日还是照常过日子,能吃能睡,种树造车,半点不耽误。

前线战事告急时,众人担心不已,只有她气定神闲:“没事,司空陨能赢。”

又有人告诉她说陨公子在战场上受了伤,很危险,她依然无所谓:“反正这辈子他就是受伤愈合再受伤,都习惯了。”

在她原本不错的小日子中,唯一对她不好的人就是唐初雪,身为司空陨的通房丫鬟,唐初雪经常使唤她做事。

比如让她举着滚烫的茶盏站在酷暑中暴晒,再比如冬日令她在雪中罚跪……

平日里,无论大事小事,唐初雪都能对她挑出毛病。

不过唐初雪大多数时候忙着与太子私通,没那个闲心整日盯着她。

缘起渐渐明白,她所受的苦,皆是因为对司空陨的那份恻隐之心。

她想要在他的人生最后给予一丝美好,故而选择留下,如此便要面对唐初雪的恶。

自己做的选择,唯有承受,怨不得任何人。

她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阿圆命簿上所要经历之事,但很确信,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当小小的庭院中,开满紫藤,最初那个死气沉沉的小院子变得生机勃勃,打了胜仗的少年将军终于率领残存将士,风尘仆仆回京。

他盔甲上的鲜血尚未洗净,断臂处的伤口只是简单包扎,因着连日奔波,又开始滋滋往外冒血。

来不及向皇帝复命,就匆匆回家,直冲小院。

吱哇乱叫的木门越发陈旧,每每开启,仍将树上的鸟兽吓得四散飞离。

紫藤花在阳光的映照下绚烂夺目,无数朵紫藤花似是自天际落下,垂落着,顺风而飞,自得其乐。

万只蝴蝶在花丛间起舞,更添生机。

这里除了缘起,平日无人会来,她从外面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大门开着,想了想,他也该回来了,本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等真的见到司空陨时,多少还是有些欣喜。

“陨公子,你回来了?”

他站在紫藤树下,让人不由想到地老天荒这样的词汇,他说:“只有你可以种出这般绚烂的紫藤。”

“公子谬赞。”

缘起不慌不忙地从屋里取出伤药,为他重新处理伤口,在那条断臂处,甚至还包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司空陨从不觉得她这般异常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也不会问她怎么不关心自己,更加不会问她害不害怕他身上的伤口之类。

他更像是故意流血叫她看见,好让她亲自为自己疗伤。

“陨公子该入宫面圣了。”

“你看起来很高兴?”

“因为公子马上就能回家了。”真正的回家。

“我已经回家了。”

“公子,死亡是生而为人必经的劫难,不必畏惧死亡,因为那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公子一生对得起天地良心,无论生死,都将无所畏惧。”

“阿圆的话,我记住了。”

司空陨走后,缘起碎碎念着:“神君啊神君,小仙可是在您临死之际给了您提示,也算是助您渡劫了,希望你能坦然面对死亡,不恐惧,不遗憾,不留恋,安然度过此劫,重归天界。”

皇帝忌惮他的军功,司空陨看出这点,以断臂身体不适为由,在朝堂上,请求卸下军职,想要谋个小官,皇帝应允。

刚消停没几日,有天他在街市上撞见唐初雪,见她鬼鬼祟祟进了驿馆,于是跟进去,发现了她与太子的奸情。

看着曾经的小青梅蓦然变成另一个人,完全不似他记忆中那般美好。

司空陨悲痛之余,无比哀痛:“初雪,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今日才知,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司空陨,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头至尾都是你自作多情,像你这样只能让妻子守活寡的男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人,重伤未愈,打不过太子,只能被踩在脚底下,任由奚落:“司空陨,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仗着打了几场胜仗,还不是被本殿踩在脚底下,还想跟本殿抢女人,简直是做梦。”

太子越说越起劲:“本殿不介意告诉你,你的女人在你们成亲当晚,本殿就替你品尝过了,你自己不行,总不能让美人独守空房?倒不如让本殿帮帮你,你是不是该谢谢本殿?”

“你们无耻!”

司空陨哭得很伤心,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总要更痛。

人生最难过的莫过于那个在绝望时拉自己一把的人,转头就将他推入更深的深渊。

唐初雪便是这样的存在。

她并非全无情感,至少少时那些仗义直言并不都是假的,只是长大后的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也都是真的。

正是因为这样半真半假的情感,才更叫人伤心欲绝。

困住司空陨的情字不是现在的唐初雪,而是记忆里年少时那个温润明媚的唐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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