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燕子,春来冬即去
夜幕降临,月上穹顶。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是二月十七,一轮玉蟾尚且圆满。
殷诵趴在窗棂上,仰望天上的月亮。殷诵想起去年中秋,殷夫人讲起的故事:月亮上住着美丽的嫦娥仙子,她是大英雄后羿的妻子。
每年中秋,月亮最圆的日子,嫦娥都会站在桂花树下,眺望人间,思念她的亲人。
殷诵兑换了一沓彩色折纸,抽出一张雪白的。一只胖嘟嘟的麻雀被叠了出来。
殷诵取出黑色颜料,将白色的麻雀羽毛涂黑。胖胖的麻雀,强行变成了一只肥燕子。
殷诵将肥燕子摆在窗棂上,让夜风吹干它身上的颜料。
殷诵趴回窗棂上。他一边赏月,一边和身边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肥燕子说话。
“燕子,你说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在哪里呢?他们肯定是在一起的吧?”
“他们是不是正在一起赏月,在想念我?我其实很想念他们。”
“你要是真的燕子就好了,就能飞到他们身边,告诉他们我在朝歌,让他们来找我。”
殷诵转身,用两只手将吹干颜料的纸鸟捧在手心:“大家都以为我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其实不是哦。我早就在梦里见过他们啦。我偷偷告诉你,父亲很高大,比姑父高很多很多壮很多很多。他像山一样。母亲非常非常美丽,头发有七种颜色,比天上的嫦娥仙子美丽一百万倍。”
“所以,我一定会长成很高大很帅气的男孩子。”
“我的眼睛像母亲,鼻子像父亲,嘴巴谁也不像……”
殷诵打了个呵欠,抱起肥燕子,爬到床上。
第二天一早,殷诵起床后,静静地盯着枕头上的肥燕子看了三秒。然后他抽出两张折纸,叠了一大一小两只纸鸟,最小的一只涂上黑色的颜料,另一只涂上各种颜色,还在尾巴上黏上五根五颜六色的纸条。殷诵将新做的两只纸鸟和第一只堆在一起。
想了想,殷诵又叠了一只粉色的“燕子”。
“这只是哥哥。”殷诵望着粉色的纸鸟自言自语,把它轻轻地放进纸鸟堆里。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一群机灵的小麻雀在屋檐上、树枝上蹦来跳去,吱吱喳喳。隔壁窝的百灵鸟,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从树枝上被挤了下去。
哪吒照例陪殷诵去商容旧园。出门的时候,哪吒望了望殷诵抱在怀里的四只纸鸟。其它的都挺可爱,就是那只尾巴最长的,颜色过于丰富了。哪吒看着眼疼。
殷诵今天突发奇想,两个人绕了半圈,先去了东城门。
朝歌城四面城墙修葺得四四方方,每一面城墙上都开了一大一小两扇城门。朝廷如果有新举措,往往在每一扇大城门右边的内、外城墙,张贴告示。方便进出的百姓,及时了解朝廷的政策。
近年来,纣王荒淫无道,戕害的臣子不知凡几。面对抄家灭族的大祸,这些臣子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人选择逃逸。几年积累下来,城墙上已经挂满了通缉要犯的告示。
殷诵抱着纸鸟,头一抬在最显眼的地方找到了太子殷郊、二王子殷洪。这二位身份与别人不同,连通缉令都是用颇为精贵的帛锦制作。不像别人,头像都是画在粗麻布上,样貌也没有殷郊、殷洪这么精细。
城墙上的通缉令定期更换。八年前,两位王子被纣王下令斩首午门,却在临行刑时,被一阵大风刮走。从此不知所踪。那时,两位殿下年龄尚浅。负责给他们做画像的画师,十分“贴心”。每次更换通缉令,画师都会充分发挥想象力,把两位殿下画得比前一年年长一岁。
如今,挂在城墙上的,已经是二十三岁的太子、十九岁的二王子。
哪吒不解,殷诵怎么想起来到城墙下边看通缉令。
“怎么想来看这个?”哪吒扭头问身边的殷诵。
殷诵仰头盯着太子的画像,小奶音回答:“我想他们也算我的亲戚,不来拜访一下不太好。”
哪吒“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然后他就看到殷诵将抱来的纸鸟一一摆在太子画像的下面。殷诵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眼,站在通缉令前拜了拜。殷诵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些话,哪吒一句都没听清。
哪吒瞪大了眼睛:“?!!”竟然是这个“拜”法吗?可是,殷郊和殷洪还没确认死活呐!
此时,远在太华山云霄洞的太子殷郊、九仙山桃源洞的二王子殷洪,同时打了个喷嚏。两人齐齐暗骂一声:纣王老贼、妖女妲己,竟又想害我兄弟二人!
骂完昏君、奸妃,两位王子越发刻苦地修炼仙家法术,期望早日学艺有成,为母亲姜王后报仇。
拜拜完两位生死不明的亲戚,殷诵欢欢喜喜地牵住哪吒,坐上马车。两个小布丁前脚离开,就有三个小娃儿骑着竹马,你追我赶,玩闹到城墙下。
跑在最前面的小孩眼尖,一眼看到墙角下排排站的纸鸟,立即上去抓了两只最漂亮的到手里。后面两个小娃儿紧跟而上,把剩下两只瓜分了。
后面两个很快发现,最先下手的小孩竟然拿走了最漂亮的锦鸡和粉鸟,他们手里的黑燕子瞬间不香了。
几句话功夫,三个小娃儿吵成了一团。最后竹马变长枪,对打起来。
今天殷诵刚进旧园大门,黄天禄、黄天爵两兄弟立刻迎了上来。
这两个家伙今天很不对劲,竟然一直围着殷诵打转,甚至跟着殷诵进了学堂。这还是殷诵头次看见这两兄弟踏进学堂!
一路上,黄天禄、黄天爵竞争似的,一刻不停拿动听话拍殷诵马屁。
殷诵跨进学堂,看到只有小光头坐在里头。
黄天祥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看到殷诵,黄天祥眼睛顿时亮了亮,起身就想走到殷诵跟前。但是他看到,跟在殷诵身后紧的是自家大哥、二哥时,黄天祥立刻顿住脚,下意识将连环画抱到了怀里。
殷诵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肯定是昨天黄天祥回家后,被黄天禄两兄弟看到了连环画。看两个人的架势,一定看过了画册里的内容,并且着了迷。
殷诵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将小背包放在课案上。他扭头,对两个跟屁虫说道:“我给天祥的画册,是给小宝宝看的。对你们不适合。”欺负小宝宝的大孩子,最讨厌了!
黄家两兄弟听出殷诵的拒绝。黄天禄连连摆手,厚着脸皮狡辩:“适合呢适合呢,我们也未成年,怎么不算是宝宝呢?”
黄天爵“是呀是呀”地帮腔:“我今年只有七岁,比天祥大不了几岁。”
殷诵无力吐槽。黄天爵就算了,黄天禄去年就跟随他二叔黄飞彪,前往南边支援三山关,抵御南都鄂顺叛军的。这个家伙怎么好意思,在他这里充“宝宝”?
殷诵往黄天祥那边看去,正好看到小土豆吐舌头拉眼皮,冲他两个哥哥做鬼脸。
殷诵心想,这两个家伙还算识相,没有带上所有人一起来讨。他们要是呼朋唤友大肆宣扬,殷诵就是把手上的所有连环画送出去,都不够分。
殷诵是看过连环画的人,知道这东西叫人看了一本,就忍不住想要看第二本、第三本。就是他的表哥哪吒,天生仙骨,都没能抵制住这股诱惑,要么不看,一看就是一整套十几本画册一齐看完,才能过瘾。
殷诵可没有这么多积分,供应一大群人看画册。
殷诵松了口。他挥挥手:“我把连环画都放在表哥那里了。你们找他借吧。”殷诵叮嘱两个人看完记得归还。他自己还要多看几遍呢。
黄天爵听到画册在哪吒手里,心头猛地一惊。前天,自家小怪物可是被哪吒单只手镇压了!这件事,给黄天爵的冲击太大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可怕:这些变-态,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同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黄天爵还在掂量,要不要找哪吒。黄天禄已经勾手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拖着人一起出了旧园,满大街找哪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