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老舅的情感变迁:阶级与爱的交织(六)
夕阳如血,那绚烂的残阳将最后一抹璀璨的余晖轻柔地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好似为其披上了一层闪耀夺目、熠熠生辉的金色薄纱。我们在湖边尽情地嬉戏玩闹着,欢快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快乐得仿佛时光都为我们驻足,全然忘记了时间正悄然流逝。
大表姐再三催促,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扛着高粱干,踏着被夕阳染成温暖橘红色的小路缓缓归家。嘴里哼唱着《打靶归来》的旋律:“日落西山红霞飞……” 那悠扬的歌声在晚风中轻轻飘荡,带着我们的欢乐与深深的留恋。
我们到家时,饭菜早已备好。老舅直到我们开始吃饭了,才满脸笑意地回来。姥姥瞥了他一眼,盛饭时用饭勺轻轻敲了下他的碗边,嗔怪道:“你最近成天不见人影,都忙啥呢?今天要不是有事耽搁回来晚了,要是被你父亲瞧见,又得找你麻烦。以后可得早点回来!”
老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回应道:“妈,我都这么大了,干啥还得事事向您汇报呀。我算盘学会了,账也能记能理,事情一点没耽误,您就别管我那么多啦,给我点自由好不好。我最近在帮村里处理一些账目事务,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一旁的孟华接过话茬,眼睛里闪烁着渴望自由的光芒:“老舅,我也最渴望自由啦!” 老舅笑着摸了摸孟华的头,脸上满是宠溺。
自从老舅学完算盘后,他几乎每天都往外跑,也不怎么教我练二胡了。我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以前老舅总会耐心地教我拉二胡,那悠扬的旋律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老舅总是忙忙碌碌的,让人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做些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渐渐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们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你们听说了没?老夏家的小子和地主家女儿好上了。”“可不是嘛,这事儿可不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地主家扯上关系,那不是自找麻烦嘛。”“就是就是,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以后一有运动可就惨咯。” 这些话就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
姥姥和姥爷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姥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满脸忧愁。他对姥姥说:“这可咋办啊?咱儿子咋就这么糊涂呢。那地主家的女儿,咱可惹不起啊。” 姥姥也是愁眉不展,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劝老舅。
姥爷姥姥侧面劝老舅,要他分手。姥姥拉着老舅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可不能糊涂啊。那地主家的女儿,咱可不能招惹。这要是传出去,对咱们家可不好啊。你想想,咱都是普通老百姓,和地主家走得太近,会被别人说闲话的。而且现在地主家也不好过,你和她在一起,只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姥爷也在一旁点头,满脸担忧:“是啊,儿子,你要为家里想想。咱可不能惹麻烦。你现在帮着村里处理账目事务,要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你的前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舅却不听,他倔强地扬起头,说:“我和她是真心的,我不会分手的。爹,娘,你们别管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舅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觉得自己的爱情没有错,不应该被世俗的眼光所左右。
姥姥姥爷也发愁,这个小儿子是个犟脾气,看来他们是说不动了,这都多次劝说被拒绝了。姥姥坐在炕沿发呆,姥爷只管抽烟,过了一会儿起身:“我去公社打个电话。” 说完背着手拿着烟袋锅出门了,姥姥摇摇头,也起身去忙家务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宛如大自然绘制的美丽图案。孟华表哥吃完早饭,见姥姥正在喂鸡,便绕着鸡窝转来转去,眼睛亮晶晶的,如同两颗璀璨的星星。
“姥姥,我要上房顶。” 姥姥瞪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满脸不放心:“你这小皮猴,上房顶干什么,就不能老实会儿!”“姥姥,我想吃杏,杏树太高够不着,我从鸡窝爬到房顶去摘。” 孟华扯着姥姥的衣角撒娇,那模样活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姥姥看看那不算太高的鸡窝院墙,知道若不答应,这孩子定会想别的法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孟华欢快地应了一声,便手脚并用,像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往鸡窝上爬。他先站到鸡窝顶上,接着攀上院墙,再从院墙上扶着房沿轻轻一跃,便稳稳地站到了屋顶。
我和大家都看呆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直到看见他安全站定,我才缓缓合上嘴巴,心中暗暗佩服孟华表哥的勇敢。姥姥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忙家务了,嘴里还嘟囔着:“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夏琦和夏林见孟华成功上了房顶,也跃跃欲试,照着孟华的样子,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了房顶。站在屋顶的孟华冲我大喊:“表妹,你去找个竹竿来,我们用竹竿把杏打下来。”
我抬头望着那高大的杏树,满树黄灿灿的杏子令人垂涎欲滴,咽了咽口水,应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不一会儿,我和孟萍大表姐一同回来,把竹竿递给了孟华表哥。孟华站在杏树下,挥动着竹竿用力敲打杏树,一时间,黄澄澄的杏子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夏林表哥用衣服兜着杏子往下递,表姐又跑回屋找姥姥要了个布口袋递上去,大家把打下的杏子都装进了口袋里。
打下满满一大布口袋杏子后,几人依次从院墙跳到鸡窝,再平安回到地面。我拍了拍小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就可以大快朵颐地吃杏子啦!孟华迫不及待地跑到屋里拿盆,几个表哥打来水将杏子清洗干净,大家便围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开始品尝美味的杏子。
孟华边吃边咂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自己的劳动果实就是香甜。”
不一会儿,姥姥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在一旁坐下,笑着说:“咱家的杏树可有年头了,是村里最好吃的杏。这可是当年你姥爷精心挑选的树苗种下来的。不过杏子可不能多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姥姥,我不明白,这么甜的杏子怎么会伤人呢。” 我依偎在姥姥身边,给姥姥递了一颗杏子,满脸疑惑。姥姥接过杏子咬了一口,笑着说:“还是那么甜。你们要记住,‘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桃子吃了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大家听了,虽然点头应是,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只好把杏子放回盆里。孟华把自己手里的吃完,又从盆里拿了一些装进裤口袋里。
这时,老舅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孟华,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满:“妈,您就是太惯着他们了,整天只知道疯玩打闹,也不学习。我都不知道给他们处理了多少惹出来的事儿,赔了多少笑脸、道了多少歉。”
“你小时候还不是一样淘气,刚送你去上学就耍赖不肯去,都是我拽着你的胳膊,实在不行就拽你的耳朵,才把你送去学校。” 姥姥看着老舅,眼神里满是回忆,嘴角微微上扬。老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哎呀,妈,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您还提。”
姥姥心里清楚,老舅脑袋聪明,学东西一看就会,所以才不愿意被拘束在学校里学那些简单的知识。
几个表兄弟姐妹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笑话起老舅。老舅气得挥舞着拳头,做出要打人的姿势,嘴里还嘟囔着:“你们这些小坏蛋,看我不收拾你们。”
转天孟华让老舅带他们出去玩,我也拉着老舅让他一起去。老舅想了想,那就晚上再与对象见面商量,自己也不好冷落大外甥女。
老舅带着我以及表哥表姐一同前往山上。那座山充满了自然的气息,仿佛一个等待我们去探索的神秘宝藏之地。我们在山上尽情地奔跑嬉戏,享受着大自然赋予的自由与快乐。突然,有人提议烧蚂蚱吃。老舅带着大家纷纷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在草丛中寻找着蚂蚱。不一会儿,就抓到了不少。
我们找来树枝,生起了火,将蚂蚱放在火上烤。没一会儿,香气四溢,那独特的味道让人垂涎欲滴。接着,我们又把目光投向了天空中飞翔的麻雀。经过一番努力,我们成功抓到了几只麻雀,也学着烤蚂蚱的样子,把麻雀放在火上烧。老舅阻止我们的做法,让表哥去弄点水,和上泥巴再烧着吃,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虽然现在想来这种行为有些不妥,但在当时,那却是我们充满冒险精神的尝试。
玩累了之后,老舅看到我有些无聊,就让大表哥在附近采蘑菇,他便找来马尾巴草,坐在草地上。他那灵巧的双手如同施了魔法一般,不一会儿就编出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我趴在他旁边的草地,看着栩栩如生的蜻蜓,仿佛随时准备振翅高飞;有可爱的小狗,摇着尾巴,憨态可掬;还有小巧玲珑的小鸟,好像下一秒就会欢快地鸣叫起来。我被老舅的手艺深深折服,满心欢喜地拿着这些用马尾巴草编的小动物,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一天,在山上的时光,成为了我记忆中最珍贵的宝藏,每每想起,心中都充满了温暖和快乐。
一个星期后,大舅托人把孟萍和孟华送回了东北。大舅家的表哥也要回去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约三个月后的一个周六下午,大舅回来了。大舅还买了一只大洋公鸡,特别大特别威风。
大舅把捆绑着的大洋公鸡放开,它一下子就跑到院子里,开始欺负其他几只母鸡,跳到母鸡身上啄它们的鸡冠子,把母鸡们吓得满院子咯咯叫着四处逃窜。
我看不过去,觉得大洋公鸡太霸道了,便追着它跑,还拔它尾巴上的毛,准备做毽子玩。这只大洋公鸡的毛色特别漂亮,个头也大,是从国外引进培养的品种。
它全身的羽毛油亮发光,色彩斑斓,好看极了。可是,大洋公鸡也不甘示弱,转身就来啄我。我个子小,而这只大洋公鸡,差不多有普通母鸡两倍那么高,它跳起来直接往我脸上啄,一下子很准啄到了我的上眼皮。
虽然没有出血,但是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一直到现在还有每当我看见这个印记,都会想起这段难忘的幼年故事。
我跑到大舅面前告状,姥姥说:“等你老舅回来,那就把它杀了吃肉,给我们百杰出气,也给大家改善一下生活。”
我又跑出去,追着大公鸡玩,心想让你再蹦跶,一会就吃你肉。姥姥和姥爷大舅在屋里商量着事情。
老舅回来后,看到大舅脸就变了色,他听了姥姥的话,面色不悦就拎把菜刀,跑到院子里,追着大公鸡,一把抓过鸡头把它弯曲过来,露出脖子,放在地上木墩上,狠狠地挥刀剁下,然后把大公鸡血往碗里控,随后往旁边一丢,那个大公鸡生命力真强,或是不甘心,在地上没有头了,还蹦跶了好几下。
把我吓的往旁边躲过去,老舅一直沉着脸,帮姥姥烧水拔鸡毛,我急忙上前把好看的鸡毛收集起来,准备做鸡毛毽子,给大表姐留一些。
老舅始终没有多说话,我也光沉浸在摆弄漂亮的鸡毛和吃鸡肉的喜悦中。
姥姥把这只大公鸡,做成了公鸡烧蘑菇。我吃得津津有味,满嘴冒油,却没有注意到老舅那一脸落寞的神情。也没有发现在今天炕桌上,大家没有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