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母亲的石油情缘：岁月流金记（十四）

在我八个月后的一天，恰赶上建筑工程指挥部成立商店，急需用人。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简陋的房间里，三姨夫一回到家，匆匆脱下外衣，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对正在忙碌的三姨说道：“老婆，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我不关心你家里人嘛，这回有个好消息。指挥部要成立商店需要人手，四妹愿意去不？工资可比合同工高不少，以后还有机会转正式职工呢！”

三姨一听，兴奋得猛地拍了一下三姨夫的肩膀，三姨夫比三姨大六岁，在东北艰苦的工作环境下，面容略显沧桑，三姨诙谐地喊他“老孟”，其实三姨夫刚满三十五岁。“老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这就去告诉四妹！”说着，三姨抬脚就要往外走。

三姨夫一把拉住心急的三姨，神色严肃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要考试的，不过我可不能给走后门！”三姨原本好看的面孔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紧皱，提高了音量说道：“你说一个店员还要考试？考什么呀？”“考算盘，考算数，考语文。”三姨夫无奈地回答。

三姨听闻，眼睛眉毛都扬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响起：“我还以为要考多难的呢，这都不是事儿！”可三姨夫却依旧眉头紧锁：“四妹从农村来的，现学肯定来不及，就算是城市里的，也没几个会算盘。也许有人会算数，可会算盘的肯定寥寥无几。”

“老孟，别人我不敢说，我妹的算盘那可是无人能及，算数更是又快又准，语文就更不用提了，我妹妹当年的作文可是全年级的范文！”三姨自信满满地说道，说完便扬起头，风风火火地去给母亲报信了。

母亲听完三姨带来的消息，激动地拉着三姨的手，眼中闪烁着光芒：“我觉得今天的阳光都特别明媚，这终于能让我学以致用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考试那天，考场外人头攒动，足有 500 多人前来应试，竞争那仅有的 8 个名额。有的人信心满满，昂首挺胸；有的人则满脸担忧，不停地来回踱步；还有的人双手合十，朝着东方虔诚地祷告。

母亲身着淡蓝色布卦，黑色布裤，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她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芒，紧闭的嘴角流露出一份坚毅的神情，静静地站在考场外面，不骄不躁。

她的沉稳引起了周边人的好奇，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大姐姐走过来询问：“妹子，你姓什么呀？看你一点儿都不紧张。”母亲微微一笑，温和地回答：“你好，我姓夏。你看他们这样紧张焦虑，对考试能有什么用呢？倒是姐姐你也很平静，姓什么？”

“哦，我姓秋。我们还真是有缘，在四季中我们占了两个。”秋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母亲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秋姐，只见她谦逊和善，母亲顿时对她产生了好感。

“ 看你对考试很有信心的样子！”秋姐说道。“平时有努力，机会来了自然就有收获！”母亲的回答坚定而有力。

秋姐听到这里，不禁赞叹道：“看来你这次必考中，绝不是泛泛之辈！”母亲刚要开口，考场大门缓缓打开，人群瞬间如潮水般往里涌去。

两人相视一笑，待大部队进去后，才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考场走去。临分开时，母亲真诚地对秋姐说道：“祝你顺利考上！”

考试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母亲如同众星捧月般，单项成绩第一，综合成绩也是第一。

考试通过后，三姨夫对母亲敬佩不已：“四妹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还真如你三姐说的那般厉害，拥有这般技能。”

母亲为了感谢，特意邀请三姨一家吃饭。

自家房子狭小，母亲便在三姨家，由三姨主勺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饭桌上，三姨夫好奇地询问：“四妹，快给我们讲讲你的光荣事迹！”

三姨和母亲忙乎完厨房的事，坐下和大家聊起来，三姨比母亲还想兴奋，她眉眼飞扬，一脸与有荣焉的神情，她声音清脆地说道：“四妹的算盘是和我爹学的。小时候爹问我们几个姐妹，谁愿意学算盘。最后只有四妹勇敢地站了出来，爹也从不强迫我们。四妹这算盘一打就是快 10 年，每年队里算账都得请四妹帮忙呢！”说完，三姨端起茶杯：“祝四妹以后一切顺利！”

三姨放下茶杯，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四妹对学习简直有些魔怔了，只要是能增长本事的，她都愿意学。我现在看到这算盘还真有用，我那库管账本越来越多，靠笔算效率太低，哪天我也得和四妹学学算盘。”

母亲笑着开起了玩笑：“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三姨假装生气，伸手在母亲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看把你能的！”

母亲连忙捂住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妹尊令！”

大家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母亲父亲一起端起茶杯：“姐夫姐姐，我以茶代酒，敬你们对我夫妻的多方帮助！”

三姨夫也举起杯，豪爽地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靠的是自己实打实的能力！”

“我看咱这个大家庭就是和睦，你看大哥多困难都给我们两家寄箱苹果，你们也不少帮衬你姐，老母亲岁数大了还要给我们带孩子，我感谢这个大家，也感受到了这个大家庭的温暖温情！”三姨夫感慨地说道。

姐妹俩开始聊起家里的琐事，两个男人则一边感叹着，一边吃着菜，孟华孟萍也在一旁，嗑着四姨夫买的瓜子，看着四姨夫送的小人书，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得差不多时，三姨拉着四妹坐到沙发上，急切地说道：“四妹，这算盘好学吗？我真是有些着急，先给我说说。”

母亲面色微红，轻声说道：“三姐，你先别上火。我先教你背背口诀，然后再教你打算盘。从简单的加减法开始。我想你们数量不大，就是品类多，正适合初级。再晚些业务发展了，数量多起来，就会用到乘除法，那可就不好学、难度大了。”母亲握住三姨的手臂，耐心地解释着。

母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你知道吗？考试时都用三位数的乘法、加减法，好在我经常练习，平时都用到四到五位的加减乘除。我看有 90%多人都在这上面卡壳了。”

母亲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能轻松过关，计算收款分文不差，还得归功于心细稳当。”

母亲回味着当时的情景，说道：“三姐你知道吗？考试现场老师和监考官都被我的表现惊艳到了。我一面用右手打算盘，一面用左手翻看卷子，很多很长的数据，我很快就得出结果，而且一点儿错都没有。”

回想当时，母亲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当时还算稳当细心，如果是别人可能早就惊慌失措了，肯定会影响考试成绩。”

三姨有些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情啦？”

“不幸的事发生了，我把考卷进行到一半时，算盘突然散开，珠子掉了一地。可能是临时找的算盘有些松散。”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又急忙给我重新找了一个，监考人员还请示领导，要给我增加考试时间。可我都没用，第一个去交了卷。”母亲的脸上洋溢着自信。

“当时那几个老师还在遗憾我的成绩会受影响，在那小声议论，可惜我这个考生。我眼角也瞥见周边的人，都带着高兴看笑话的样子和庆幸的目光，她们都希望下去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没想到我还是顺利完成，第一个交了卷。”母亲的眼神中透着坚定。

“我特意回身看看考场，一个个都惊讶得张大了嘴，还有人嘟嘟囔囔说我考砸了，在那嘲笑。有些人更是不知所措，对着算盘发愣……”母亲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那个接我卷子的老师还劝我不要交，说我有基础，让我重新算，不要浪费这个机会，也不要灰心，还说要给我另加时间。我笑笑摇摇头说不用，他不住地说可惜了，因为算盘的事耽误了我。”母亲顿了顿。

“接着他看向卷子的眼睛瞪直了，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抬头看我，伸出大拇指。其它几个监考老师也凑过来看，也一同点头，那些考生都迷糊了……”母亲的脸上满是自豪。

三姨看着母亲泛着兴奋的红光，一副成就感满满的样子，也由衷地为她高兴：“你能从这么多人参加的考试中脱颖而出，就充分体现了你的能力。以后在商店里一定会被重用，要争取及早转正。”

母亲拉起三姨的手，羡慕地说道：“真羡慕你马上可以成为正式职工，孩子也长大了，三姐夫也体贴听话还是领导。”

三姨拍拍妹妹的手，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来，你比我有能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