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渔村冰原（十六）

“凛子姐姐，你来啦，八时好点了吗？”

刚走近大和家，大和凉子就兴奋地迎上来，像是早就知道木朵会来。

“他好多了，多亏了昨天你妈妈给的药丸呢。”木朵笑着摸摸大和凉子的头，一边和他走进房间问道：“诶，凉子，妈妈呢？”

“妈妈去林子里接爸爸了。”凉子回道，见木朵有些不解，便笑道：“我爸爸现在正跟着杰里斯大叔打猎呢，有时候他还会捡些柴火回来卖。”

木朵接过凉子递来的热水，放在嘴边吹了吹，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凉子的爸爸，一直都是在林子里工作吗？”

凉子摇摇头，道：“爸爸原来也是渔民，不过，后来就不做了。”

木朵想问些什么，但看到凉子脸上略显失落的表情，还是没有说话，反而，是凉子看向木朵，道：“姐姐，你是想问我爸爸之前遭遇的那场海难吗？”

木朵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这也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了，妈妈说你今天来，很可能会想知道发生在爸爸身上的事情，所以，告诉姐姐也没有关系的。”

“爸爸也没有和我们怎么说起过他的那场遭遇，不过我知道，他活着回来后，每天都躲在房间里哭，我给他去送饭的时候，他也是所在角落里，我想去抱抱他，他还凶我。”

说到这里，凉子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我知道爸爸不是这样的，可是，我还是好委屈，我好想要以前那个温柔的爸爸回来。”

“凉子。”木朵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没有理由要去承受这些不幸的。

“不过，爸爸现在好多了，他又开始对我和妈妈很好了，也开始工作了，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带我去看海了。”

女孩是笑着说的，可是木朵可以很明显地感到她的情绪很低落。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木朵的担忧，笑道：“姐姐，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啦，虽然我关于爸爸的事知道的不多，但是，我想爸爸现在应该好很多了，也许，等他回来，你能从他那里了解到更多。”

木朵点点头。

凉子突然凑近，用无比好奇的眼神盯着木朵，问道：“姐姐，昨天听说，你遇到了山里的妖怪？”

“是，是的，你相信吗？”

凉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但是，我希望有妖怪，这样，就说明岛上的怪事，是可以解决的，姐姐你就是来解决这些坏家伙的吧。”

“可是，昨天让他跑了，还让八时中邪了。要是，再让我遇见他，绝对要把他打一顿。”木朵气鼓鼓的说着。

“哈哈哈，姐姐，那我们去找杰里斯爷爷帮忙吧，我感觉他可能知道些你说的那个妖怪的事。”

木朵听了，想起了昨天差点被杰里斯揍扁，打了个寒战。

“可是，他昨天都要和我打起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这次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凉子拍着胸脯向木朵保证道。

暂时也没有别的调查方向，那就先去和杰里斯接触一下吧，毕竟，他昨天给的药丸帮了自己大忙，应该也不是普通人，而且，在林子里生活了这么久，看起来也不像是没有灵力的人，

两人收拾了一番，又向山里走去。

和昨天不一样的是，凉子走的这条路和八时昨天带的路完全不一样，路上没有感到有妖气，完全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林子。

木朵注意到，凉子一直拿着一块指南针，不时低头看它所指的方向。

凉子见木朵一脸疑惑，笑道：

“姐姐，你看，这个是杰里斯爷爷送我们家的，他说，进林子里带着这个就不会迷路，也不会遇到危险。”

木朵俯身看了看凉子手中的指南针，突然在上面感受到了微弱的灵力，她懂了，杰里斯的确是个除妖人，至少，以前是，而他，做了一些含有微弱灵力的小玩意送给了这家人，保护他们免受山里小妖的侵袭。

约摸走了二十分钟，两人来到了昨天遇见杰里斯的那幢小屋前，不过，杰里斯却是没有像昨天一样提这个大斧子冲出来。

“凉子，来了啊。”屋内的人却是首先朝拜访者打了个招呼，他的声音很和蔼，完全不像昨天和木朵打架的那个凶老头。

“爷爷，我给你送鲜鱼饼来咯！”小女孩叫唤着，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小木屋里。

不久，杰里斯抱着小姑娘从房里走出来，看了眼在门外站着的木朵，面无表情地说道：“进来吧。”

木朵也不磨蹭，跟着就进了屋。

和木朵在外面看到的不同，房间里很是明亮，而且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温暖的阳光透过各式各样的驳色酒瓶子斑驳地辉映着整个房间，就好像来到了一个童话中会做很多好玩小玩意的老爷爷的小木屋。

而事实上，眼前这个老爷爷也的确是个不得了的发明家，不过，那是后话了。

木朵见屋子里气氛有点压抑，刚好眼神也对上了从自己进屋内就没有变过表情的杰里斯，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男孩没事了吧？”反而是杰里斯先开口了。

“没事了，”木朵松了口气，“还好昨天有您送来的药丸。”

“以后离这座山远点，这里不是普通人该来的地方。”杰里斯盯着木朵，让她有削微的不自在。

趴在杰里斯床上看着童话书的凉子叫道：“姐姐才不是普通人，他是八时他们从京都请来出妖怪的高手！”

“哦，你是除妖人？”杰里斯的声音有了一丝变化，似是对木朵的身份有些好奇。

“我是巫女，名叫相田凛子。”木朵如实回道。

而杰里斯的表情却是在一秒数变，最终，他冷笑道：“相田？就是那个臭名昭着的为了得到力量不择手顿的一族？”

木朵却是也不想反驳，换做是相田凛子在这里肯定要怼上一番，可是木朵却不会，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杰里斯倒是完全不在意在一个普通小女孩面前说这种话，直接就抛出了质疑的话：“你来这里，居心何在？难道是想将这岛上的邪神妖魔收入麾下吗？”

“我只是受托来除妖，其他的，倒是没想过。”木朵很真诚地看向杰里斯，不像在说谎。

“你要我怎么信你呢？”杰里斯双手抱胸，眼神却是更加凌厉了。

木朵丝毫不虚，直视着他，问道：“大叔可曾吃过我们族人的亏？”

这一问，似乎把杰里斯激怒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道。

木朵扬起嘴角，站起了身，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目光如炬的白发老人，道：“不用这么剑拔弩张，如果的确有得罪的地方，我为他们犯下的罪行向您道歉，如果，有什么东西是您需要的，我可以替您去取作为赔礼，现在，我需要得到您的帮助。”

他似乎是有些讶异于木朵的反应，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道：“那种东西，已经是不可弥补的了，”他的眼神有些黯然。

“老夫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若是你的确是正派之人，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杰里斯让步了，“你先说说，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木朵也是毫不含糊，单刀直入：“我想知道，这岛上的神明妖怪，是否还存在？是否是他们在给这片海域带来灾难？”

“哈哈哈哈，”杰里斯爽朗地大笑，似是对木朵放松了心里防线，回归了那副较为冰冷的表情，“你猜的没错，这岛上，的确还存在神明、妖怪，而且，正神、邪神、未苏醒的神，都在同时暗流涌动。”

“那这座山上的守护神，是不是一只狐妖？”木朵继续追问道，心中消化着他方才说的话。

“是的，不过，他现在，正在经历神堕。”

“神堕是什么？”这回，是凉子发问了。

木朵思索了一番，解释道：“神堕，就是发生在逐渐失去信仰之力之神身上的过程，他会不断积累怨气，逐渐成为为祸一方的邪神。”

“不过，你刚才说，正在经历神堕，说明，他现在还是神明对吗？至少，不是邪神。”木朵很快理解了杰里斯的言外之意。

“没错，你的思路很快。”杰里斯难得扬起了嘴角。

“那，正在经历神堕的神明，是否会做出伤害人类的行为？”木朵追问道。

“会，但是，不至于引起这种大规模的海难，那只狐狸，最多也就是吓吓闯进来的人类而已，有我在，他还不敢乱来。”杰里斯说着，脸上居然是露出了些自豪的表情。

木朵抽了抽眼角，道：“也就是说，引起海难的，另有其妖？”

杰里斯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我不清楚，毕竟，我只和那只狐狸打交道，海里的家伙，不是我能对付的家伙。”

话音刚落，木朵就敏锐地感到周身空气一滞，旋即是一道冷然的寒芒。

此时，在凉子的眼前，自己的杰里斯大叔突然不见了，而眨眼间，他就在房间的另一边出现了，不过，此时她的相田姐姐手中多出了一把利刃，和杰里斯大叔的匕首紧紧地碰撞在一起。她似乎能隐约感到，房间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木朵咬着牙坚持着，气势却是丝毫不输：“那，能否请您带路，我需要去见这里的山神，稻荷神大人。”

杰里斯猛然松手，后退一大步，用肯定的语气郑重回道：“走吧，晚了他就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