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生时代

“好，好，我知道了。”

顾沛涵挂了严浩的电话，头疼的捏捏眉间。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受女生欢迎，虽无意于此，自问也因此获得了很多善意和方便。但少年人的感情大多矜持朦胧，摇摇头对方便明白了，课间仍旧是可点头微笑、互相加油的同学，自然也有热情而执着的同学，疾言厉色便也知趣而退。第一次遇到沈云初这样，偏执、自我、不顾道德的人，顾沛涵不堪其扰，不禁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顾沛涵和林伊心是高中同学，但不同班。他是重点班一班中的学霸，林伊心是普通班三班奋力挣扎在中游的普通学生。顾沛涵最先留意林伊心是她的好朋友宋送，说来宋送也是高中部有名的奇葩，武术特长保送高中，高一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就震惊全校师生，七门功课统共200多分，单数学拿了142分，即使放在重点班也是令人咂舌的分数。每每宋送经过一班窗口，一班的好学生们都会隐蔽的行注目礼，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宋送很漂亮！

“那怪胎过来了！”

一道声音响起，一班的男同学从课本上抬起脸，不由的看向窗外，有几个人还拿起课本做掩饰，像是在背课本，但眼神还是看向窗户。

窗外，马尾利落扎在脑后的女孩，眉目烈烈，常年练武的腰背挺的直直的，脖颈细长，神色骄傲，穿着校服从窗前经过，就像骑马擎枪红袍猎猎的女将军，林伊心站在她身旁，就像将军身边的小丫头。

林伊心和宋送是发小，是从幼儿园到初中都一个班的朋友，形影不离，直到高中文理分科才分开，课间时间里，只要见到宋送，就知道林伊心就在不远处。

直到宋送的身影不见了，一班的男生才回过头。

“唉，上回月考她又是第二名，除了顾沛涵，我们还是没人考过她！”

“最后一道大题太难了，是往年奥数的题目，全年级也就顾沛涵做出来了。”

中午的时候，顾沛涵在室内体育场看到了宋送和林伊心。他喜欢篮球，学习之余总会邀上三五好友去学校室内体育场打球，往往女生们会结伴观看喝彩。

有时候体育场的另一边，林伊心会坐在一边看宋送给自己的花枪磨枪尖，枪尖磨的锃亮后，宋送就会挥舞着长枪练上一段招式，长枪舞出一个又一个枪花，枪上红缨在空中划出道道红影，发出“簌簌”的声音，吸引那些看篮球的女生。

女生看到宋送练枪就不看篮球了，围着宋送欢呼，篮球也没人抢了，男生们看着欢呼中的宋送，眼里又是羡慕又是隐隐的喜欢。

顾沛涵拍着球看向人群中的林伊心，她板着脸，抱着胳膊，咬着棒棒糖看宋宋耍帅，忽又笑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沛涵心里一动，低下头，篮球从手下滚开了。

一高学校的风气向来很正，一来学校是顶着全县城第一高级中学的头衔，要树立良好的榜样给其他学校看，二来现任校长多年任职风纪主任，尤其重视学生品德教育，所以本校学生成绩不一定拿的出手，但搞事的情况却少了许多，当然，也有县公安就局离学校500米的关系。以至于宋送和林伊心的处分通知通报全校的时候，整个年级从老师到学生都难以置信。

“喂喂，喂喂，我是校长，今天发布一则处分通知。今天，体育老师王老师竟然发现，有学生在校园里制作管制刀具，学校领导十分震惊且气愤，管制刀具多危险啊，万一磕着碰着了谁，父母该怎么办，老师该怎么办？老师十分心痛！所以，现给予违纪同学高一三班宋送、高一七班林伊心，处分批评，以儆效尤，希望各年级学生引以为戒，下不为例。记住！学校，是学习知识、进步向上的地方，你们是高中生，就快高考了，心思放在学习上，即使是特长生，也要专精专业，以求在不久的高考一鸣惊人！还有，禁止制作及携带管制刀具已经增加到校规41条，请同学们课间熟读谨记。再重复一遍，下不为例！”

一班的学生都抬起头看着黑板上的音响，听到宋送和林伊心的名字的时候，“哦”了一声。

“牛，俩女生在学校制作管制刀具被体育老师抓住，比上届高三学长精神崩溃，在课堂手抓便便无差别袭击师生更炸裂。”一个男生说。

一个女生听到面露难色：“我觉得还是学长拿屎砸人更炸裂。”

另一位男生道：“我也觉得学长更炸裂，也影响更深远。校规第40条，禁止学生在校园藏匿排泄物到除厕所以外的地方，且使用排泄物攻击他人。现在男生从厕所出来，稍微目光闪烁或者手插兜，都会被刘大爷怀疑身藏便便。”

女生噗嗤笑出声，又投入同情的目光。第一个男生说：“那可是宋送啊，顾沛涵的数学劲敌。”

“我可没把她当敌人，学习是为自己学的。”顾沛涵抬头说。

“哎，我说顾沛涵，宋送数学成绩一直排在你后面紧咬不放，你会不会有压力啊？”第一个男生问。

“不至于有压力吧？”另一个男生说。

顾沛涵把写好的解题步骤给第一个男生，说：“好了，给你。”

“真快啊，谢谢。”男生笑道。

“就算有压力这次月考也轻松了。”女生拿起笔翻开一本练习册：“这次月考倒数第一第二已经出现，被处分的学生最近的月考成绩会取消。”

女生挑了下眉毛，指指黑板上的音响。

“这会儿应该是在老师办公室写检讨吧。”

顾沛涵去办公室交卷子，任课老师不在办公室，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些热意，办公室的窗户大开。窗外的大树新长成的叶子，绿得嫩生生的，绿得清新，闯入眼帘仿佛能安抚心中的点点躁意。几颗相邻的树冠大如倾盖，团团映在窗框外，树枝间跳动的鸟雀啼鸣几声，为这幅画添加几分活力。

林伊心坐在这幅画前，皱着眉、托着腮，眼神恹恹地看着面前的纸，手里的笔写的缓慢。宋送挺直的背耸塌下来，整个人趴在桌面目光失神的看向前方，显然已经不知道心思飞向哪里去了。

顾沛涵跟宋送说过几句话，走上前去搭话：“你们在干什么？”

“写检讨。”宋送有气无力道。

林伊心抬眼看了他，点点头，把几个字又划掉。

“写的怎么样？”顾沛涵问，探头去看林伊心的字，又突然抬眼问她：“可以看么？”

林伊心放下笔：“你想看就看吧。”

宋送稍稍抬起头，说：“我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写，也不让用电脑，我们连个模板都！没！有！”

林伊心的字写的很规整，最上面一行写着三个字：“检讨书”，字体方正，转角处圆润，看起来有点可爱，下面五六行的字写了改，改了划，最终留下来能用就一句“老师，我们错了。”

“你笑什么？”

顾沛涵不由的笑出来，林伊心犹疑地问他，顾沛涵赶紧止住笑站好，解释道：“没有，我知道怎么写检讨书。首先认错态度要诚恳，简述自己犯的错，接着描述自己的犯错过程，剖析自己的犯错原因，然后分析犯错的后果，还有最后，要保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犯错，并且要好好学习努力考大学。最最后，此致，敬礼！”

宋送眼睛一亮，坐直背：“等等，你重新说一遍，慢点说。”

顾沛涵松下一口气看向林伊心，林伊心睁大眼睛，欣喜的盯着他，猫眼儿似的瞳仁黑亮黑亮的，澄净的好像能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顾沛涵的心猛地跳起来，他强自镇定下来，按住慌乱的心脏，吸了口气，磕磕巴巴重复说了一遍检讨书的写作流程。林伊心低着头，细细的手指捏着笔，一笔一划的记着笔记，手臂放在桌面，与顾沛涵按在桌面的手指只隔了四五公分。她及肩的头发落在肩膀上，一个淡绿色的小动物发卡别在头上，那小动物咧着嘴笑得厉害，顾沛涵看着它，一颗心无声的欢喜。

顾沛涵就这样和林伊心认识了，加之顾沛涵上高中时搬了家，两家人就隔着一条街，上下学的路上不时就能碰到，这个时候顾沛涵会下车，推着自行车并肩和林伊心走去学校，聊聊天气，聊聊学习，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再后来顾沛涵的自行车就坏了，他没有再换车，每天提前出门，站在路口等背着书包从小区出来的林伊心。学校离得不远，林伊心走的慢，二十分钟的路能走半个小时，一路上和相熟的邻居问打招呼问好，走到路口的时候就会对顾沛涵挥挥手：“早上好。”

顾沛涵从冰箱里拿出昨晚买的菜，番茄、青菜、辣椒和一袋鸡腿，花了点时间做了两菜一汤装进保温盒。

自从林伊心大学毕业后，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顾沛涵本硕连读，而林伊心的公司在城市的一个方向，后面顾沛涵毕业，严浩的公司虽然离林伊心近了些，但见一面也要开车一个多小时，碰上高峰期，加上堵车就更久了，也只有休息日，两个人才能好好见面吃吃饭。

如今他居家办公，不那么忙，就可以给林伊心做饭送过去。谈起顾沛涵的事业，林伊心还是有些不满。

“她骚扰你，还要你辞职躲着她！”林伊心吃着饭说。

“没关系的，她家和严浩家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听严浩的意思，她家资源挺多，严浩也不好跟她闹掰，只好我走了。”顾沛涵说。

“哼！”林伊心不满：“过河拆桥，让你辞了实验室的工作，现在又这样，他是两头都得了便宜，你又要找工作！”

顾沛涵给林伊心盛碗汤，安慰道：“好啦，我都不在意，你也不要生气了。辞职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严浩公司刚起步，给的待遇只是中等，我还是想要去待遇更好的公司，从实验室到他公司也算有了工作经验，接下来找工作也可以多提些要求了。”

林伊心不解：“要这么高工资干嘛？待遇越高工作就越忙了。”

顾沛涵笑道：“心心，我想我们在上海生活啊，上海的房价太高了，我只有更努力，我们才能生活的更好。”

林伊心垂下头，闷闷道：“我只想和你多呆在一起，在哪都可以。”

顾沛涵摸摸林伊心的脸：“给我一点时间，心心，我已经联系师兄和导师了，有不错的工作机会会给我留意的，到时候我们见面就不会这么难了。”

林伊心咬咬唇，闷声继续继续吃饭。

“心心，这是你男朋友么？”

林伊心抬头，几位同事端着餐盘站在他们旁边，打量着顾沛涵。

“嗯嗯，这是我男朋友，顾沛涵。沛涵，这是我同事素素，蔡姐，大刘哥，蔡姐和大刘哥是夫妻。”林伊心介绍道。

顾沛涵站起来跟大刘哥握了下手：“你们好，我是心心男朋友，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真是的，介绍就介绍，为什么还特意说是男女朋友或者夫妻啊，是不是点我呢？点我呢？”方素娟放下盘子坐到林伊心旁边，说道：“我们单身贵族是什么丢脸的东西么，要区分出来。”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林伊心连忙把自己的鸡腿夹给方素娟一个：“我说错了，对不起啦。”

蔡姐笑道：“你这是缺什么就会敏感什么。”

方素娟一口咬下半个鸡腿：“凭什么别人都有，就本宫没有！”

林伊心低头偷笑。

“还是个大帅哥呢。”蔡姐打量着顾沛涵，对林伊心说。

“校草呢。”方素娟补充。

顾沛涵有些不好意思，说：“你们先坐，我去买些饮料。”

“不用不用，我们都有汤。”大刘哥说，“不用客气哦，素素，你坐下来干嘛？起来，我们去那边吃。”

“哦哦。”方素娟端起餐盘又站起来，对林伊心做了个鬼脸，跟蔡姐和大刘哥离开了。

“你同事看起来都挺不错呢。”顾沛涵说。

“是哦，都很和善。”

“也是我家心心招人喜欢。”顾沛涵说。

沈云峥这天难得早下班，到家的时候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饭菜都端上桌了，沈云初不在。

“云初呢？还没回家么？”沈云峥问句。

沈母摇头，无奈道。

“大早上就哭着回家了，已经哭了一天了，怎么劝也不听。问她为什么哭也不说。”

沈云峥点点头，直觉又是因为顾沛涵的事，“一会我上去问问她。”

“哥，顾沛涵他离职了，不干了。”沈云初酩酊大醉，房间里都是酒味，两瓶红酒已经喝空了一瓶，另一瓶也快见底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么讨厌我么？”沈云初大喊，举起酒瓶还要喝被沈云峥夺下。

“你醉了。”沈云峥说。

“哥，怎么你也拦着我！”沈云初推开沈云峥，踉跄着瘫坐在地，沈云峥去扶她，沈云初拉着他的胳膊哭着说：“哥，我这回是认真，我是真的爱顾沛涵啊，为什么顾沛涵不接受呢？她林伊心不过平平之姿，她算什么啊，哥！”

沈云初喝醉后折腾的厉害，一会哭一会笑的，拽着沈云峥语无伦次的说了好多。沈云峥废了些力气把沈云初哄睡着，回到房间想了好一会给林伊心发微信，他认真的编辑了一长段的内容发过去，紧接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跳出来、

他已经被林伊心删除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