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及时阻止
半途,我偶遇了那位常被人称作“姜小眼”的老头。他身形瘦削,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子机灵。见他踽踽独行,我便热心地提出捎他一程,老头欣然接受了。车内,引擎低吟,仿佛为这场对话铺设了静谧的背景音乐。
随着车轮缓缓滚动,我和老头之间的对话也逐渐深入。他姓姜,是村里的一位独居老人,因一双细小而精明的眼睛而得名“姜小眼”。多年来,他一直寄住在侄子姜汉家中,享受着侄子如亲子般的悉心照料。姜汉夫妇在外务工多年,留下两个孩子与老姜相伴,生活虽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
然而,半年前,姜汉突然决定放弃漂泊异乡的生活,怀揣着回乡创业的梦想,计划在家门口办起养猪场。这本是一桩好事,却因场地限制而遇到了难题。恰逢此时,同村的袁扣有意出售一块宽敞的宅基地,价格诱人,仿佛是命运的安排,让姜汉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但老姜,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心中却泛起了涟漪。他深知这块宅基地背后隐藏的秘密,那是一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据说,此地原是一个深坑,后来虽被填平建房,却似乎并未完全摆脱过往的阴霾。袁家入住后,怪事频发,袁扣的母亲无故发疯,日复一日坐在门前,口中念念有词,情形与今日姜汉妻子惊人相似。
袁家曾请来风水先生查看,得出结论是宅基地下藏有一条泥鳅精,欲娶袁母为妻,导致这一系列不幸。尽管袁家不惜重金试图破解,最终仍未能挽回,只得黯然迁离。这段往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渐渐被年轻一代遗忘。
袁扣之子在城市安家立业,欲接父亲同住,便决意出售旧宅。姜汉不顾老姜的反对,毅然购下了这块宅基,满心欢喜地筹备着新生活的开始。然而,好景不长,新居落成不久,姜汉的妻子竟也步了袁母的后尘,陷入了同样的疯狂状态,令人扼腕叹息。
当我抵达姜汉家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酸。一位本该风韵犹存的女子,此刻却蓬头垢面,坐在一堆沙砾之上,与两只流浪狗争执不休。她的马尾辫缠绕着枯枝败叶,唇边沾满了污垢,昔日的美丽被无情的现实所吞噬。破烂不堪的羽绒服敞开着,露出内里散落的羽毛,如同她支离破碎的心境。赤裸的双脚,袜子不知所踪,仅剩的两只雪地靴,一只遗弃在门槛边,另一只则孤零零地躺在路边,仿佛是她内心世界的写照。
两只狗,一黄一黑,一前一后包围着她,发出阵阵急促而不安的吠声。那只黄色的小狗,尾巴紧紧夹在腿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恐与无助,它的眼中似乎也映出了对眼前这一幕难以言喻的同情与不解。
疯女子的反击犹如狂风骤雨,她不仅骂声连连,还灵巧地抓起一把把沙粒,精准地向那两只狂吠的狗掷去,间或模仿犬吠,发出几声尖锐的“汪汪”,让整个场景显得既荒诞又紧张。她的鼻涕如同春日里新抽的嫩叶般翠绿,与那晶莹如水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的口水交织在一起,在下巴上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忍直视的画面,仿佛是自然界中某种奇异而扭曲的装饰。
我自认阅人无数,也见识过不少精神失常之人,但如此疯狂且毫无顾忌的场景,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恐惧如同电流般窜过我的脊背,令我握着车把的手猛地一颤,本已停下的车辆竟不受控制地向前窜出一大段距离。我慌乱中迅速松开紧握的把手,手指颤抖着拧熄了引擎,车子终于在一阵踉跄后停稳。
几乎是在同时,姜老头仿佛被无形的火苗追赶,急不可耐地从副驾驶位置跳出,直冲向那位举止异常的女子:“哎呀,秀云呐,你咋又擅自跑出来了呢?”这一幕,无疑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这位举止失常的女子,正是姜汉的妻子。
秀云闻声,先是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随即她的情绪瞬间翻转,如同夏日里的暴风雨,猛然间抱住姜老头的腰身,放声痛哭,随即在地上打滚撒泼,如同孩童般无理取闹。岁月不饶人,姜老头年事已高,体力早已不复当年,仅仅几个回合,便被秀云的胡搅蛮缠弄得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姿势狼狈不堪,活似一只被绊倒的小狗。
秀云全然不顾及颜面,竟骑坐在姜老头身上,前一刻还是悲痛欲绝的哭泣,下一秒却转换为诡异的咯咯笑声,那笑声在这空旷的野外显得格外刺耳。她拍打着姜老头的臀部,仿佛是在驾驭一匹想象中的骏马,同时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口中发出“驾驾”的吆喝声。这本该是一幅温馨的亲子游戏画面,如今却因秀云的异常行为而变得诡异且令人不安。面对这样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上前劝阻,毕竟,谁又能预料到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秀云啊,我是你叔叔,别闹了,哎哟,我的老骨头啊!秀云,别打了!”姜老头在挣扎中夹杂着求饶,声音中满是无奈与痛苦。然而,他的言语似乎触动了秀云某根敏感的神经,只听她猛然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向前一扑,竟狠狠咬住了姜老头的耳朵!
情况危急,若不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我鼓足勇气正欲上前干涉,却突遭变故,两只原本对秀云有所忌惮的狗,此刻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改之前的畏惧,猛地扑向秀云,张口便撕咬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狗与疯子之间的混战,是我此生从未有过的奇遇。
现场一片混乱,凄厉的叫声、飞扬的尘土,以及四处逃窜的黄沙,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面对如此失控的局面,我自知难以介入调停,更何况,如何劝解?两位是长者,一位是精神错乱者,唯一看似正常的姜老头,此刻正躺在地上承受着无妄之灾,我又能向谁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