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诡辩
“家父听闻，吴侯手中拿到了一大批书籍。”顾邵直接挑明了话题。
“书籍？”张俨和朱异对视一眼，显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此书籍由荆州流入，用的纸张，比蔡侯纸更白更软。吴侯准备作价五十文，在江东之地出售。”
“什么？！”陈辰直接跳了起来，“我卖他十五文，他转手就卖了五十文？！这个奸商！”
“咳咳咳……”顾邵显然被陈辰话里的信息量惊到了，一阵咳嗽。
陈辰眼神诡异地看着他，揉了揉发酸的腰。
看样子，这家伙的身体好像是不怎么样……怪不得娶了孙家的女儿会短命……
“所以说，这事儿真和启明有关系？”
顾邵好不容易缓过了气。
“没错啊，怎么了？”陈辰夹着菜，往嘴里丢。
“启明可是把我们几家害苦了啊……”顾邵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要去找吴侯退婚了。到时候，我再和夫人说，是你顾家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顾邵一愣，脑海里想起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存在，在顾家打砸抢烧的情景……一阵哆嗦……
大圣！你快收了神通吧！
“这事儿，还和启明的夫人有关系？”一旁的朱异也品过味了。
“对啊，这是吴侯提的聘礼。”陈辰漫不经心地就把孙权卖了。
“这……那我倒是错怪启明了。我自罚一杯，算是给启明赔罪了。”顾邵一仰脖子。
“诶，此等小事，不伤你我感情。不过，顾家这是有什么顾忌？”陈辰揣着明白装糊涂。
“唉，此事还是父亲和我说过，否则，我还想不到这么深的地方。”
“孝则，细说？”张俨坐的离顾邵不远，走下位置，给顾邵满上了。
“我世家大族，耕读传家。此等廉价的书籍，若是流入民间，你我世家的优势便会渐渐消失……到那时……”
陈辰笑了笑，“孝则所言有理，然元叹先生想的过于片面了一些。”
顾邵平时视自己的父亲为榜样，如今陈辰言语中虽然没有不敬，但也算是说了顾雍的不是，自然有些不服气。
“还请启明教我。”
陈辰自然看出了顾邵的不服气，不过他也不在意。
“孝则方才既然说了耕读传家。耕在前，读在后。自然耕地更为重要，请问这书籍可对耕地有影响了？”
“这……自然没有影响。”
“既如此，那世家之困何在？”
“这……”
“再者，即便是百姓手中皆有一册书籍，然其中大部，目不识丁（这个成语出自《旧唐书》，就当现在就有了哈，不要纠结。），便有孔圣手书在手，于这些人而言，又有何用？”
“这……”
“诸位皆是各家族中精英，想来平日里也接触过不少的家族事务，你们觉得，这些事务，就凭几本书上看来的内容，能够解决吗？”
张俨和朱异面面相觑。
方才顾邵的一番话，让他们也感觉到了威胁，但是陈辰这么一说，这些书流入百姓手中，好像……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顾邵此刻也有点恍惚，自己的父亲，真的错了？
“送诸位一言，”陈辰清了清嗓子，他要装逼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彩！”陈辰头号马仔陆逊当先拍案叫好，“启明此言当真醒世！”
朱异嘴里念叨了几遍之后，眼中放光，“确实醒世，为将者，最忌讳的便是如那赵拓一般，纸上谈兵。启明此言，可为将帅经典！”
张俨也是点头附和。
顾邵微微叹气，“邵服也。”
宴会散去之后，陆逊拉着陈辰，“启明，这书籍真如你所说的那般？”
陈辰翻了个白眼，“自然不是，我忽悠那帮傻子的话，你不会当真了吧？”
陆逊脸色一红，所幸天色已晚，陈辰并没有看到。
“自……自然不会当真……只是有些不明白？”
“其实，书籍本身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书籍本身不过是记录信息的工具罢了。”陈辰摇了摇头，“即便是没有书籍，世人不是一样可以用竹简攻读？”
“那？”
“书籍的作用，是让这些知识变得廉价起来，给普通百姓一个搏一搏的机会。”
“可是，如启明在宴会上说的那样，即便如此，这些普通百姓大抵还是比不上世家精心培养的子弟的吧……”
“没错，大部分的百姓确实如此。”陈辰没有否定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的优秀。
如后世的有钱人家一样，从小到大，提供的眼界和资源，与普通百姓家的可谓是天地之别。
有钱人家的孩子，上着八百块钱一节的外教课，参加着两千块钱一张门票的钢琴大师音乐会，住着十万块钱一平的学区房。
普通人家的孩子，上着一千块钱一个月的辅导班，看着六十块钱一张票的电影，住着两万多一平的住宅房，凭什么能比他们更加优秀？
“但是，世家的子弟数量终究还是有限的，和普通人家的孩子数量对比，也是天差地别。”
“一个世家子弟，能够比十个同龄人都优秀。”
“但是比十万个，百万个呢？”
“所谓万里挑一的天才，十万人里，能挑出来十个人。百万人里能够挑出来一百个！”
“即便是起点较低，这十个人的未来上限就一定比那个精心培养出来的世家子弟要低了吗？”
“而推广书籍的目的，便是利用这万里挑一的人才，来打破世家大族对于人才的封锁。”
“更重要的，是书籍推广之后的配套政策。”陈辰解释道。
“什么政策？”陆逊被陈辰的话语所慑。
陈辰微微一笑，“科举。”
……
顾家府邸之中，顾邵一边咳嗽，一边把陈辰的话，讲给了顾雍听。
顾雍听完之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挥了挥手，“邵儿，你且去好生歇着，明日去找个医师看看，小疾不医，追悔莫及。”
顾邵不敢违抗，躬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顾雍踱步到窗前，看着天上的残月，有些失神。
“唉，此人不能为我江东世家所用，何其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