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世界四:整饬吏治
“一个小小的典史,敢于作奸犯科、横行霸道,背后恐有人撑腰。”岁星顿了顿,道,“理乱之机,莫不关乎吏治。朱隆飞此事一出,正是整顿的好时机,都丞以为如何?”
上次到官署时,岁星留意观察,发现四处气运混杂,说明内里既有清官廉吏,亦有贪官酷吏。但有几个官衙,明显已被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者搞得乌烟瘴气。
长此以往下去,必群起反乱。
“若想大力整顿吏治,与之相关的人不会坐以待毙,不管是冥顽不灵的负隅抵抗,还是顺势而为的改过自新,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官署阵痛。”刘幸分析道,“侯爷,您真要冒着如此未知的风险,去做此事吗?”
“吏治之清浊,关系民生之休戚。因循粉饰,必成大祸。需切实整顿,以期渐致富强。”岁星语带坚定道,“我知此举会不可避免地引起秩序失范,还请都丞助我一臂之力。”
治吏之事,需得乾纲独断,雷霆手段。不可畏首畏尾,反复无常。刘幸见岁星态度笃定,心中有底,道:“侯爷言重,此乃臣分内之事,必当竭力而为。”
岁星微微颔首,转而问道:“都丞,您觉得自己身边可有奸官污吏?”
刘幸斟酌道:“需有证据,未曾可知。”
岁星回忆道:“那日,我们在官署见面时,你右后方之人,手带一枚白玉云纹扳指,粗略看来价值千金。”
刘幸虽已忘记那日在自己右后方之人究竟是谁,不过对她所说的扳指有些印象,但先前并未留意过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扳指究竟是何材质,有何来路。若是岁星所言不虚,作为一名官员,很难购买得起如此昂贵的饰品。
想到那人,刘幸不自禁有些惊讶:“您是说长史范尧?其家徒四壁,仅与一老母相依为命,生活极为清贫,看起来并不似受贿之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我皆受蔽甚矣。”回想起范尧的面相,岁星不免摇头,提议道,“不若让百姓越级直诉,核实无误者,赏钱。让官吏互相检举,有功者官升一等,坦白者从轻发落。如此一来,定能收获相关线索,揭露不少丑恶行径。”
调动外部群众力量的同时,瓦解内部宵小的联盟。刘幸赞叹道:“此法绝妙,臣这就去安排。”
直诉制度成文之后,官衙外的鸣冤鼓前每日都聚集许多百姓,诉状如雪花般铺天盖地而来。
刘幸让专人负责收集整理,官衙差役通宵达旦,沉冤昭雪。无数官吏落马,甚至出现了几起畏罪自杀事件。
自此,西邑的吏治被彻底整饬,风气焕然一新。
岁星在此基础上,又联合刘幸颁布了官吏的考选、考绩、监察三项制度,从选人用人、政绩考核、监管检举等层面进一步肃清官场。
时间匆匆过去,一日当晚,岁星闲来无事,在庭院间漫步,恰好碰上了回府的沈佩之。
这段时间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岁星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这么晚才散衙吗?”
“侯爷。”沈佩之拱手一拜,方道,“近日公务繁杂,便回来得晚了些。”
岁星点点头,道:“司农署的人可有为难你?”
“未曾。”
沈佩之摇了摇头。他是岁星大力举荐的人,司农署的其他官吏就算有什么意见,也不敢公然挑事。
更何况,这段时间下来,他已凭借自己对于农业的精通,让大部分人都心服口服了。甚至连王程都从一开始的不耻为伍,到现在已能坦然并笃定地朝其余人推举他。
岁星放下心来,道:“最近在忙什么?”
沈佩之应道:“组织巧匠大量制作改良农具,向西邑各县的县令长、三老和力田推广新农具的使用和代田法的耕作、养苗方法。”
岁星继续问道:“可有遇到什么困难?”
沈佩之想了想,道:“在推广过程中,最大的问题是有些农民因缺牛而无法趁雨水及时耕种。”
岁星思索片刻,建议道:“可以暂时让农民以换工或付工值的办法,组织其用人力挽犁。之后我会让司农署研究推广耕牛繁育的可行性,加大配种养牛的补贴力度,希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此难题。”
沈佩之闻言,低垂的眉目间不免染上几分笑意。他已一次又一次地清楚感知到,只要有岁星在,便不会有难以解决的问题。
微凉的晚风吹拂而过,更深露重,岁星隐忍地咳嗽两声,沈佩之听闻,连忙道:“侯爷,不若回屋详谈?”
岁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深夜共处一室,对你的名声不好。”
沈佩之心中动容,低声道:“侯爷不必处处为微臣想的这么周到。”
岁星不置可否,转而道:“依你所见,此地有没有培养杂交品种的条件?”
听她谈起这个话题,沈佩之不由正色,道:“父亲之前曾做过杂交实验,但杂交无法留种,农民难以承担买种子的额外支出,推行不易。不过,可以选择变异植株或良种推广培育,想必能有所收效。”
“原来如此。”岁星了然地点点头,道,“明日上衙前,你随我去个地方。”
“好。”沈佩之应下,并未多问。
“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岁星叮嘱着,道,“我也回屋了。”
“侯爷慢走。”
沈佩之愈发低了低头,直至感受到身旁的人离他远去,这才抬头去望,目送着朗如明月清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停滞良久过后,他方才收回视线,心下安定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隔日一大早,岁星和沈佩之便在侯府门口碰面了。二人一同坐上马车,大概两刻钟后,来到了一处院落前。
沈佩之跟着岁星走进陌生的府邸,看见有三五小厮正在四处忙碌收整,在他不明所以间,听岁星道:“这是我为你置办的一处宅院,离官衙不远。屋后还有三五亩空地,可以用作育种栽培。”
沈佩之犹疑道:“侯爷,您这是——”
岁星解释道:“待在侯府并不利于你未来发展。我不想你因此平白受人指摘。”
沈佩之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他脑中闪过她曾为他做的种种,略有沉重道:“我该如何——才能回报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