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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人生的剧本,总会在突然间,冒出一些新的剧情。那天我们几个人从峨眉山下山后,在山脚一条宽阔的土路上,道路的两旁长着粗大的香樟树,枝叶繁茂,树荫浓密。这时有一队穿运动服的男女少年跑步过来,当这支队列从我们身边跑过时,突然从队列中走出一个女孩,她面对小三喊了一声哥。这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运动套装,白色的运动鞋,齐耳的短发,红扑扑的脸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饱含笑意。

小三拉着我的手走到她跟前,指着我对她说,你还认识他吗?女孩把脸凑近我的脸,歪着脖子一笑说,认识,然后很大方的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甜甜的说了声,你好。说完她又对我们很甜美的笑了笑,扭身追向那支队列。在那一瞬间,我几乎傻掉了,像被电击了一下发着呆,一脸痴痴的表情。

孙晓鸣看见我站在那里,傻傻愣愣地发着呆,走上来用手指捅了我一下说,是你的青梅竹马吧?我一下子红了脸,挥起拳头,重重地捣了他一拳。在我们的少年时代,男女界限是分得很清楚的,在学校男生跟男生玩,女生跟女生玩。那会儿的男孩和女孩都懵懵懂懂的,几乎没有什么性意识,醒得非常晚。但在此刻见到媛媛后,我觉得体内有种东西被唤醒,朦胧而甜美,那就是18岁的青春,一种初恋的感觉,在我瞳孔中熠熠发光。

我们在乐山大佛游玩时,孙晓军拉着小三陪他去乌尤寺拍风景,我们三个坐在大佛的指甲盖上,望着远处大渡河、青衣江和岷江的三江汇流,格外壮观。此时夕阳映出满天晚霞,在江面上泛出金箔一样的光芒,让人的心里充满暖意。我突然想起了媛媛,她那青春靓丽的面容在我脑中不断闪现。我用手搭在孙晓鸣和邓长明的肩上,轻声问道,你们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吗?他俩互相对望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把我按在地上,孙晓鸣扯着我耳朵说,你坦白,你坦白,是不是爱上那个女孩了?我挣脱开他们俩,一口气跑上了大佛头顶的瞭望台。

江面的天空,有朵云静静飘过,一群水鸟越过水面,几艘木船在泛着金箔光芒的江面上,缓缓行驶。我双手在嘴前做成喇叭状,面对红彤彤的夕阳,啊啊啊啊啊地大声喊叫着。我内心知道,这次的峨眉之旅,是我生命中的一次苏醒之旅,我们挥手依依告别少年时代,我们都在长大成人。

日月如梭,青春的岁月既漫长又匆促,转眼我就进入了大四。一年前,孙晓鸣就从警校毕业,去了重庆老城一所派出所,当上了户籍片警。我们在假期,虽然说也相约一块玩儿,但自从他参加工作后,有了自己的新朋友圈子,跟我碰面的次数就没有那么多了,但每次见面还是格外亲热,我们依旧把对方,都当成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

有一个寒假,我回重庆过春节,孙晓军叫上我和邓长明,去参加他和朋友们的一个聚会。这是一家挺气派的饭店,挺有档次,来了十几个人,坐在一个大圆桌上,其中还有邓长明的哥哥邓长辉。那时邓长辉已经不卖小面了,开了一家生意很红火的火锅店。来聚会的这些人,大都是些个体户小老板,有跑运输的,有做餐饮的,有倒腾物资的。我和邓长明作为大学生,掺杂在这些人中,觉得有些拘谨和别扭?因为他们聊的那些话题,我们太陌生了,根本就插不上嘴。

大概孙晓鸣察觉到了我俩的尴尬,他对席上一个理着平头带着大金链子的人说,去给我们搞个小包间吧,我陪我朋友聊会儿天。那个平头笑眯眯的起身,跟领班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就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小雅间。

我们三个走进去后,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锤了孙晓鸣一拳抱怨道,都是些什么人啊?好江湖哟。这些人说话脏话连篇,表情粗野,甚至有点猥亵。我对孙晓鸣说,你跟他们混,会学坏的。我的眼中充满了担心的神情。

孙晓鸣笑嘻嘻地说,你们在学校关了几年,对社会都不了解了。现在社会上,人人都想着挣钱,谁挣了钱谁就是大哥大。我也想脱了警服,跟他们去做生意。我们局里就有人办了停薪留职,下海去做生意,混得好风光哟。说着话时,他从兜里掏出一包进口烟万宝路,一人给我们递上了一根。

这时有个很漂亮的女服务员,托着一个托盘进了屋,托盘上放了一瓶干白葡萄酒和三个高脚玻璃杯,她好像和孙晓鸣很熟,冲他眨眨眼很迷人地笑了笑。孙晓鸣站起身,把双手放个放在这个女孩的肩上,轻轻的捏了捏说,出去给我们弄几个小碟菜来,外面太吵,我们哥仨就在这里喝点小酒。

我们端着酒杯,正准备喝的时候,邓长辉端着一杯白酒钻了进来。他走到我们跟前,跟孙晓鸣和我碰了碰杯说,给你们大学生接风哈。他又把手搭在他弟弟邓长明的肩上说,你们好好读书,等毕业了也到社会上做生意,你们有文化,肯定比我们更会做生意。然后他又补充说,当年我在电影院门口倒电影票,吃了多少苦啊,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了,大家发财,大家发财。说完他一仰脖子,把他手中满满的一杯白酒,一口喝干。他脸上的表情既骄傲又自满,有点春风得意的样子。

那天我和邓长明提前离开了酒席,孙晓鸣把我们送到酒店门口,抱歉的笑了笑说,他还得回去应酬一下。邓长明在路上对我说,听他哥说,这些做生意的人都挺巴结孙晓鸣,因为他爸是刑警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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