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法逃离的命运(3)

施楠珄略微一顿，他的话语里有些郁闷，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女人，有些无奈的低声下气的期望可以继续交往下去。

安澜抬眸，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眼眸里，那丝挫败与懊恼，却是清楚的很，施楠珄这个善于习惯于征服女人的浪子，是对自己有了几份兴趣，但也更清楚，有朝一日当他失去兴趣时，她在他的眼底里将一文不值。

“谢谢施总的美意，我还有事，请放开手！”

安澜就像是那一次把存满了一百六十万的银行卡还给施楠珄一样，不卑不亢，让施楠珄皱眉之余，不得不放开了安澜。

但是在看到了安澜毅然离去的步伐时，还是大步跟了过去，安澜意识到了的时候，转身看着施楠珄道：

“如果施总觉得跟我过去可以解决问题的话，施总不妨一直跟着！”

安澜不过是心头难以压抑着怒火，想找顾烶烨算帐，但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而施楠珄跟着她，多一个人自取其辱罢了。

施楠珄的脸上多了一抹对于安澜的重新认知，或者说，当他以为她会脆弱的哭泣时，却没有料到她这么坚强。

安澜趁施楠珄脸上略微一失神的功夫，转身就扬手招了辆车子，而施楠珄低低的赌咒了一声，用力一脚踢开了地上的一只易拉罐，高大挺拔的他，居然露出来少有的低迷与气闷。

夜色朦朦，时间已经是八点一刻，安澜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做是多么的有违理智，可是她还是拨打了顾烶烨的电话。

诚如她所料，这一次，顾烶烨的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

“顾烶烨，你在哪里？”

安澜直来直往，就像是一个愤怒的小母狮一样，那语气里的冲劲儿，和年少时，不容他人欺负的倔犟，毫无二致，事到如今，还要委屈什么，还要隐忍什么呢？

她已经一无所有，而这全拜顾烶烨所赐，拜这个她赌注了青春和尊严的好情人所赐。

“在家！”

顾烶烨的回答让安澜感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颤抖了起来。

“你等着我！”

安澜的语气有些颤抖，可是却尽量的让自己平静，快速的挂断电话之后，向司机说出来了地址。

安澜有想过，当顾烶烨现被她利用时的愤怒，可是却没有料到和顾烶烨打交道，只会自取其辱。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输给她一个弱女子呢？

想哭，可是她忍着，安澜不允许自己哭，这么多年，她已经不记得眼泪的滋味，或者说，她认为眼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安澜怔怔的看着车窗外的灯火流逝，却是表情木然，带着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所有的勇气和自尊，到头来换得如今的一无所有，她怎么向妈妈交代，怎么向即将不久人世的姥姥交代。

安澜轻笑，却是笑的格外难看，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把冷然淡定做到底的，可是现在才现，自己的情商如此之低，脆弱的底线，似乎一扯即破。

这一次雅慧没有阻止安澜，相反的她恭敬礼貌的把安澜领到了顾烶烨的房间门外。

“顾总，安小姐到了！”

更显然，顾烶烨守株待兔了很久，安澜甚至可以料到她进去之后，将会遭遇怎样的屈辱和嘲讽，但还是毫不客气的推开了房门，在顾烶烨没有应答之前就自主的推开了房门。

顾烶烨略微一怔，站在窗口，一只手插在了裤袋里，一只手端着淡淡的琥珀色的波尔多的上等葡萄酒，转脸看向了安澜时，冷峻的脸上似乎没有多少表情，而是优雅的放下了酒杯之后，抬眸看着一脸冷然的安澜，波澜不惊的问道：

“找我有事？”

安澜原本隐忍到了极致的情绪，就像是决堤的湖水一样，瞬间倾泻而出。

“顾烶烨，你不要欺人太甚！”

安澜真恨不得走过去，给这个冷面的男人一巴掌，他居然可以如此平静的问她，找他有事？

“何以见得？”

顾烶烨似乎没有被安澜激动的情绪刺激到一样，而是顺势坐在了书房那柔软舒适的靠椅上，整个人睥睨而尊贵，冷峻的脸上，一双眼眸，却是一瞬不变的看着安澜，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情一样，那种认真和平静，让安澜肩头不自觉的颤抖了。

“你——”

安澜转脸，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展现在顾烶烨面前，可惜的是，她还没有开始指责，只觉得眼泪已经到了眼圈里，胸腔里满满的，因为这份屈辱和不甘的倔犟，憋的一口气说不出来，却是有些自省，自己这样过来，是来自取其辱的。

安澜好不容易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转脸正准备平静的说出来自己所有的不齿和愤恨，却因为顾烶烨不知道何时突然间到了自己面前，而不由一怔，后退了一步，抬眸时，正对上顾烶烨那双清波荡漾的眸子，深晦莫测的盯着自己。

5

安澜，因为顾烶烨这样的注视，一怔。

记忆里，他的注视，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的，看着很清澈，又似乎很深晦，明明一眼就可以看透，但又让人捉摸不定。

也正因为这样再一次直觉的对视，安澜一时间忘了言语。

是的，这样的目光太过熟悉，就像是过去两年时光里的注视一样，让安澜有一种崇敬和畏惧的感觉，顾烶烨的身上，有一种气场，清冽的，不容忍侵犯的，但是又诱惑人心的，甘愿臣服。

此时，再度迎上这样的目光，安澜感觉有些怪异，这样的顾烶烨让她觉得局促。

“因为一块地！”

顾烶烨的声音温柔如春日的柳絮，但是却因为过度简短，而让人感觉不到这句话有多么温柔。

“委身在我身边，两年！”

顾烶烨见安澜不语，又接着如此开口，不带任何波澜，没有任何嘲讽和挖苦，可是安澜听着，却觉得异常的不舒服。

或许，是那已经紧缩到角落里的自尊在作祟，顾烶烨如此一说，安澜顿时如同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防备。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

顾烶烨淡淡的补充，目光却是看着安澜那不停变化的面庞。

“甚至把我当作了所有物，标的！占有！然后，并期待着借助于我的感情，来获取想要的好处！”

顾烶烨每一句话都让安澜感觉着不舒服，而他所说的确实都是实情，安澜的目光漂移开来，不再遇顾烶烨的对视。

他的目光似乎一眼将她看透。

“在努力了两年无果之后，不惜以相亲的名义，再度靠近我！”

顾烶烨说这话时，语气略微有些淡淡的波澜，语调拔高，而安澜再度迎上他的脸时，却听得他淡淡的语调道：

“失败无果之后，认识了蓝墨阳，以期待引起我的注意！”

安澜的眼眸霍然睁大，略微苍白的脸色，正准备开口为自己辩解，却听得顾烶烨再度毫不客气的接着道：

“成功的获得我注意之后，不惜再度牺牲色相来换取我的青睐，被我现了真相冷落之后，然后毫不客气的把目标转向了施楠珄——”

啪——

顾烶烨最长的一句话没有说完，安澜近乎以一种本能的甩出这一巴掌之后，实实在在的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并且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掌都被震痛了的力道。

安澜刚刚如同着魔了似的，被顾烶烨压下的气焰，毫无节制的攀升了出来，甚至在打了顾烶烨之后，些微的错愕之余，用一种倔犟而不可侵犯的表情反驳着顾烶烨的话道：

“不是——”

连她自己都没有觉，何以如此的决绝的反对，何以要用如此的力道。

或者，因为被他鄙视的太久，被嘲讽的太多，忍不住想为自己洗刷清白，或许是因为他说的错的太多，被冤枉了的感觉太过明显，所以这一巴掌来的结实有力，超出了她的预料。

而更让她在否决之外意外的是，她真的打了顾烶烨。

英俊的脸上，那不错的皮肤，显然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即刻顾烶烨的脸上居然约莫浮现了安澜的指印。

而这个时候安澜才注意到，顾烶烨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火，却是一如之初，清澈，又深晦莫测的盯着她。

不知道为何，被顾烶烨这么看着，在他坦然的接受了她这一巴掌，居然没有生气，而如此盯着时，安澜顿时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顾烶烨，是没有反应过来才被打这一巴掌的吗？

还是，他料定了她会丢给他一巴掌，不然，他的表情，怎么会如此的理所当然呢？

安澜第一次现在顾烶烨面前，她怎么都感觉着力不从心的味道来。

而顾烶烨没有继续开口，静静的注视着她的目光，让安澜感觉到局促，甚至带着一抹懊恼。

“不是你说的那样！”

安澜觉得自己可能被人绑住了舌头，才会如此的笨拙，因为顾烶烨的目光有些奇怪，那种似乎将她看透，又不戳穿的目光，两年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诚如施楠珄所言，她的演技不够，顾烶烨早已了如指掌？

所以，才会如此冷静的看着她，才会无情的当作陌生人，才会毫不留情的挖苦与嘲讽，才会到最后得了便宜还卖乖？

安澜再度抬起眼眸，带着一抹清冷和藐视的目光看向顾烶烨时，却见得顾烶烨唇角略微一抿，英俊的脸似乎闪过一抹淡淡的无奈，然后一只手，似乎在回味着刚刚安澜甩给他的那一巴掌，居然轻轻的抚摸了自己脸颊之后，转身向着书桌走了过去。

“顾烶烨，我知道你鄙视我的作为——”

就在安澜现顾烶烨没有生气，反而转身离开之后，正准备想要为自己的权利声讨时，却听得顾烶烨霍然转身，道：

“安澜——”

顾烶烨一向清高冷峻的脸上，一双好看的眉蹙了起来，眸子里闪现了刚才所没有的亮光，却是冷静而认真的看着安澜，让安澜还没有说完的话，顿时打住。

“知道——我所欣赏的女人，她需要具备哪两种必备的品质吗？”

安澜没有料到顾烶烨突然间会问出来这样的话，顿时间有种惊愕，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而是有些明了顾烶烨这话的意思之后，不自觉的反问：

“哪两种？”

是的，她一直不懂顾烶烨，他可以对郭晓蕾温柔体贴，他可以对项青筠礼貌细致，他甚至在公众场合，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失礼过，可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欣赏什么样的女人，估计没有人知道。

顾烶烨这话的意思，是在提示她，她不了解他，所以才不会获得他的青睐吗？

冷然淡定的表情不在，在顾烶烨面前，安澜总被他影响了情绪。

一双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疑惑，还有一种因为不够成熟所无法隐蔽的纯真，再坚强，再冷静，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出学校大门的小女生。

“单纯，善良！”

顾烶烨没有那一次因为蓝墨阳刻意带着安澜去澄清时的挖苦和鄙夷，甚至没有再冷言冷语的说自己不是夫差和吕布，而是突然间如此开诚布公的声明自己欣赏什么样的女人。

安澜觉得一切都超出她的认知，她以为再次面对顾烶烨会和他水火不容，刀枪相交，唇枪舌战之后，泄一通火气，却没有料到会和顾烶烨进行这样的交流。

而顾烶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他用那双清波浩淼似的眼眸看着她时，安澜怎么觉得顾烶烨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而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是你，被一个别有用心的男人靠近，利用，你会怎么处理？”

顾烶烨的反问，让安澜自省，如果是她，她会生气，会直接无视，当作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不是正是顾烶烨曾经对她所做的吗？

“如果，是我借用你的亲人，靠近你，你会怎么看待？”

顾烶烨的语气一直淡淡的，平静的，甚至带着某种刺探的语调，安澜知道自己的很多地方，无法让顾烶烨满意，但是总有一点她必须辩驳：

“我没有利用蓝墨阳，那只是一个巧合！”

“我或许卑鄙，不值得顾总倾心，但是那块地是谁的，顾总想必清楚的很，是我瞎了眼，以为顾总还有一丝仁慈，会念在我——们之间——一点点的情义，而不至于那么无情——”

安澜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恬不知耻了起来，她怎么会期冀顾烶烨会对自己有一丝情义，她怎么会认为早已将她看透的顾烶烨，会施舍半份怜悯！

安澜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归根结底，是她天真，在被无数的异性追求之后，确定了自己在顾烶烨的眼底里，或许有那么一席之地！

事实上，她大错特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在第一次见到了他果敢而公平公正的态度时，赌上了自己的所有。

安澜别开了脸，觉得自己无话可说，她卑鄙，顾烶烨只不过比她更冷酷，更强势，更直接罢了。

她委屈，她委屈什么呢？

一切皆因为她本就一无所有，她根本没有机会得到的东西，却把希望嫁接在顾烶烨身上罢了。

如果按照姥姥的意思，早就放弃任何的怨念，过着平淡简单的生活，或许就没有眼前这些不甘。

安澜沉默了，她甚至没有叫嚣的理由。

她如果不想利用顾烶烨，何来如此的屈辱，如此的反戈，如此的委屈，如此的愤怒！

6

如今看来，顾烶烨不找她讨一个说法，已经算是仁慈，他强势有强势的资本，他无情有无情的理由，他鄙夷有鄙夷的资格。

而她，一味的贱卖了自尊之后，委曲求全的结果，就是眼前这样。

理屈词穷，无话可说。

安澜本来倔犟清冷的脸上，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而变得微窘，她居然把内心深处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不是最可笑的吗？

若是可以说，早就该说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呢，还嫌在他眼底里不够丢人现眼么？

安澜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睁开明亮如水的眼眸，看着坐在了对面的人，铿锵有力的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是我的错，不该利用顾总来博取同情心，是我愚蠢，不该因为自己的利益而耍手段——”

“可是我从头到尾并没有要求顾总为我做任何事，顾总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走那块地，而我现在也没有理由，再被顾总鄙弃，我们彼此彼此！”

她努力将自己摆放在一个不容被人鄙弃的位置，她自认自此之后，不亏欠顾烶烨半份，他所想要的，都得到了，而她所有的动机与用心，也被揭穿了，她是一个失败者。